他們死得干干凈凈,但秦知律每一根觸手的尖端卻仍然有東西在鼓動,一根最細的觸手上突兀地爬上了石膏狀的紋路,很快,旁邊的一根上凝出了金屬。
秦知律終于開口了。
“95區歷史正在重演。”他凝視著無人機鏡頭道“生物基因型畸變感染我,我可以自主表達。但非生物畸變體感染我,我就很難有自主權。抱歉,當年我比黑塔更相信我自己,所以沒有匯報這個潛在風險。”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頻道里一片死寂。
安隅怔然地看著那些觸手上逐漸生長出千奇百怪的融合特征,那些特征向上蔓延,盡管秦知律努力遏制,但它們仍緩緩向根部生長。
但長官此刻依舊很平和,他的神情和語氣都好似比往日更平淡了。
仿佛無所在意,也無所忌憚。
工廠如地獄,剩下的人越來越少,秦知律
用干凈的觸手繼續肅清著那些臟東西。
于萬籟俱寂中,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風聲和他的殺戮聲。
仿佛有一聲槍響混在其中,但很快便被淹沒。
鏡頭突然閃了一下,安隅錯覺剩下的人中莫名少了一個,但他不確定,因為大半鏡頭里都是瘋狂揮舞的觸手,嚴重阻礙了視線。
幾分鐘后,最后一個站著的家伙倒下。
秦知律身上一大半的觸手都發生了感染,他站在原地停頓片刻,而后別過頭凝視著風雪,像是出了神。
頻道里依舊寂靜,卻混合著許多道錯亂的呼吸聲。
盡管黑塔的人前所未有地安靜,但他們的恐慌已跨越千萬里傳遞到眼前他們在畏懼感染后的秦知律。
安隅終于率先開了口,“長官,感染了要怎么辦呢。”
低低的一句問話,和他平時問詢長官晚飯想吃什么一樣平淡,卻叫回了秦知律的思緒。
秦知律回過神抬手摸了摸耳機,似是輕笑了下,“幸運的是,這些低等級的混亂玩意在我身上生長的速度很慢,它們不是靠基因復制的,所以反而好處理。”
話音剛落,清脆的彈匣替換聲響起。
安隅的第一想法是長官果然還留著子彈。
但他很快就感到心臟抽痛了一瞬,秦知律剛才射擊那些人時用的還是普通子彈,此刻卻換上了當量最大的熱能子彈。
他面無表情地將槍口朝向了自己最粗壯的一根觸手。
“別”
“律”
上峰們還來不及阻止,砰然的爆裂聲中,那根漆黑的觸手應聲斷裂,血液和皮膚在空中爆裂,連帶著被感染的部分一起潑灑在地。
風霜突然大作,仿佛卷挾著怒氣,瘋狂地嚎叫,但那阻止不了秦知律他完全不知道疼,槍聲很快便連成了片,他上身高旋于空中,垂眸近乎冷漠地看著自己被染臟的觸手,一槍一根,毫不猶豫。
安隅靜靜地聽著,數著數原來槍聲不僅會讓人恐懼,還會讓人心痛。
槍響了一輪又一輪,秦知律換彈匣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最后一個彈匣替換上去時,他仿佛才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又向無人機的鏡頭看過來。
在那一瞬,安隅錯覺長官在與他對視。
下一秒,一聲震天的槍響,安隅捧著終端,驚愕地看著屏幕上錯亂的雪花信號。
私人頻道里傳來秦知律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