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頭已經絕望準備跳下深淵的野獸。
安隅進去時,他應該聽到了腳步聲,但卻沒有半點停頓,反而掙扎得更兇猛了。
“求求您,研究員先生”少年秦知律用空茫的眼球瞪著天花板,淚水一道一道淌下,“殺死我吧,不要再讓我存在了,我不配也無法再在這個世界上茍活,我”
他無止歇地念叨著,像是瘋癲的自言自語,時而哀求,痛哭,轉眼又變成詛咒。安隅聽得心亂如麻,無措地站在試驗臺旁,只想幫助他平靜下來。
束縛帶會把人割得很痛,安隅比誰都清楚。
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最終只能下意識地伸出手,像長官平時安撫他那樣,將手放在了少年秦知律的頭上。
瘋狂的人瞬間安靜。
那個聲音也隨之冷靜了下來。
“你不是我的研究員”
秦知律竟然感知到了手掌的不同。
安隅立即縮回手,倉皇地轉身往外走。
動畫片里的小章魚人已經說明,時空穿梭和從前的記憶回溯不同,他在時空穿梭中做的一切事情都將真實地影響未來,他不能輕舉妄動。
“你是誰”
少年秦知律在他背后追問,那個聲音還在難以自抑地打顫,“你是不是來處理我的人我從沒因試驗眼盲過,你們在分析中發現了畸變前兆,是嗎”
“沒有。”安隅終于忍不住開口,回頭看著那個臉色慘白的少年,“你很好,你不會有事的,眼盲過幾天也會好的。”
“你在說謊。這次的眼盲很突然,研究員說過,大腦也拿不準它會是暫時還是永久,你憑什么知道”
安隅聞言,紛亂的心緒卻忽然平和了一些。
他轉過身,溫聲道“因為我比研究員們知道得更多,我不是這里的人。”
少年秦知律半天沒吭聲,卻也沒反駁。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道“你確實不是這里的人,你的聲音很沙啞,我熟悉大腦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員,沒人是這樣的聲音。”
安隅聞言倏然一愣。
在云島上,長官對他說過,那個透露“轉機”的聲音是一個沙啞的男聲,吐字不清。
他曾把認識的所有人都猜了一遍,卻唯獨沒猜到那是他自己來自未來的,感冒了的他自己。
他久久愣在原地,少年秦知律又叫了他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你到底是誰,來干什么”
仿佛本能地,安隅輕聲道“我只是意外路過,想看看你,不會傷害你。”
少年秦知律抿唇不語,那雙空茫的眼睛凝視著他所在的方向。
“你的眼盲幾天就會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懲罰自己。”安隅的聲音更加低柔,他向秦知律的身邊走回了幾步,低聲道“我知道的很多,你可以相信我。”
“憑什么”少年秦知律仍然質疑。
“憑”安隅思緒微頓,俯身在他耳邊道“憑我知道,你殺死秦知詩時并不確定她是否畸變。”
那雙黑眸倏然凝縮。
安隅看著他僵硬的身子,繼續道“我還知道你腦海里一直有一個混亂的聲音,有一座冷硬詭秘的高塔,呼喚著你靠近。”
臉畔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還知道什么”
“我還知道會有人不,會有轉機出現,一定會有,你要等,要對自己好一點。”
“轉機”少年秦知律失神了一瞬,“是人類的轉機嗎”
“我不好說,但他會全力以赴,如
果這是你的心愿。”
“你保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