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酒手抓了一下,并不敢抓實,甚至于并沒有碰到媽媽的衣衫,落進了水里,水只沒過膝蓋,可像是從腳底淹到頭頂一樣。
賀酒往前一步,看著遠處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明明可以幻化成小白團再去追,卻沒有勇氣再去追了。
呼吸也輕輕的,透著寒冷的白汽,賀酒站在水里,望著媽媽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
不斷有帶刀帶甲的侍衛奔過,賀酒希望對方看見自己,一刀了斷她的脖子,把她砍成碎片,但是沒有一個侍衛注意到她。
血腥味濃稠。
黑暗像漫無邊際的海,將天和地都淹沒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到天邊有些微的白,宮墻下有一玄色衣衫的身影往這邊飛掠來,賀酒身體透出一點暖,并不敢動,直到那身影停在水缸前,看著她眉心微蹙。
媽媽媽媽
不要拋棄小酒
地面微微震顫,很快便會有大批甲士追來。
賀麒麟撕扯下袖袍,遮住小孩的臉,將小孩從水缸里撈起,移形換影,消失在了宮墻內。
血色彌漫整個雍國皇宮。
驍騎營統領楊博看著影衛所里橫陳的尸體,牙齒都在打顫,“快,快去稟告陛下,出事了”
天光漸明,賀麒麟徑直出了雍京城,趁著人少,進了山林,到了一處湖泊,沉沉吐了口氣,將小孩放下,躍進了湖水里。
湖水上霎時暈染出血色的紅,一層層蕩開,猩紅越蕩越遠,似乎有染紅半江的趨勢。
賀酒站在湖邊,一動不敢動,等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顫聲喚,“媽媽娘親”
遮著她臉的袖帛還在臉上,是一樣潤濕的血腥味,賀酒眼里噙著淚,往前一步喊,“娘親”
賀麒麟冒出水面,看著河岸邊的小孩,心中起了些煩躁煩悶,看見小孩從在水缸里就一直捧著的手,緩聲道,“你本該在營帳里睡覺,卻暗中跟來,是欺君之罪,知道么”
賀酒捧著手,并不敢流眼淚,張了張口想辯解,想問媽媽是不是受傷了,也不敢問,只噙著淚點點頭,媽媽要砍她的頭么害媽媽受傷,她該死,不配有媽媽。
朝陽初升,湖泊上騰升起霧氣。
賀麒麟自湖中起身,上了岸,在小孩面前半蹲下,扯下她面上遮著的半截袖袍,在湖水里涮了涮,遞給小孩。
小孩不接,只淚眼朦朦的望著她,賀麒麟眸中閃過些許復雜,給她擦臉上沾染的血污,擦完擰干凈水,將這半截袖袍收進了懷里,起身往山林里走。
賀酒便知道媽媽肯定是受重傷了,而且可能傷得很嚴重。
因為以往媽媽的內勁能吹干衣衫,也能將這丟在哪里都會留下痕跡的絹帛碾成粉末。
現在衣衫頭發都還濕著。
賀酒忙快步跟上,腿僵硬了,動得急,摔在地上,又忙爬起來,小跑著跟去媽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