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從容了,搞得黎陽覺得自己略顯局促。
她喝了口茶才徐徐放松下來,往后靠上了椅背,撩起眼皮瞥過去。也沒什么好扭捏的,她本來就是主動約了他出來說清楚的。
“復先生為什么忽然取消婚約呢”
復遙岑瞳孔里的光停止了流轉,定睛望她,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你專門飛錫城,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黎陽嘴角的弧度下沉,對他初次見面的好感有些淡了,他是覺得她這個問題很沒必要嗎
她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杯子,不緊不慢地直白地反問道“對,沒必要嗎”
復遙岑看出她眼神稍變,神色宛如一抹明鏡湖泊抹了層青川黛色,風雨欲來的架勢。他及時說“不是,只是我沒有其他原因,原因就是我跟你家人說的那個意思。我很抱”
“歉”字還未落下,黎陽就瞬間一個挑眉“你跟我家人說過”
復遙岑點頭“對,取消婚約,我當然不可能沒有理由。”
黎陽知道誤會他了,想了想,也明白她為什么會不知道這個消息,家里有人故意藏著不告訴她。
她臉色緩過來,對他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家里人忙,沒跟我說太多,他們只跟我說,你覺得不合適。”
復遙岑“是,職業不合適。”
黎陽一愣,指尖緊握那盞碧綠色茶杯,“職業我還是學生呢,秋季開學我才研一。”說著她忽然想到了年齡問題,他二十七歲了,她才二十二,所以
她略不自然地問“你是覺得,我太小了嗎”
復遙岑喝了口茶,徐徐搖頭道“不是。我是最近才知道,黎小姐日后大概率會從事新聞行業,最近你們的行程中,有西亞。”
這一句話,把她畢業后的具體職業走向從新聞、記者、出國,整條路線都說得很清楚。黎陽不由定定瞧了他好幾秒,端起茶杯邊喝邊看他,稍許后,問“你怎么知道我們最近要去哪兒”
“本來我近期想去一趟北市,見見你。一打聽,你家里人說你這兩天要出門旅游。”
復遙岑拿起茶壺,伸手穿過桌子。
黎陽發現自己剛放下的茶杯已經空了,遂往前推了推。
茶香在他手下悠然飄起,鉆入她的鼻息,讓人頭腦似清醒又似迷糊,她有點不知道怎么推進這個話題了,好像遇到了一堵墻擋著,所以迷糊。
她從沒想過是因為她以后可能會從事的職業。
“謝謝。”
黎陽再次摸起茶杯,點點下巴承認了她后面大概會走的路,而后問道“所以,為什么當記者不行”她試探性地問,“復先生難道是覺得,我會因公出國,異地不好”
可是他們談的這不是商業聯姻嗎就算在國內,同一個城市里,也不見得會每天同一屋檐下過日子,這類合作基本各過各的居多,又沒感情。
復遙岑給的答案總是一次又一次出乎黎陽的意料“不是異地,我只是單純不希望另一半是記者,還是駐外記者。”
黎陽看著他愣是連呼吸都忘了,心里的意外和失落感并重,意外于婚約的解除竟然是因為這樣一個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也無法改變的原因,又失落于如果這個婚約真的取消了,那她以后基本很難從事這份行業了。
收回目光,黎陽端起茶。
復遙岑主動問她“黎小姐需要我的理由嗎”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成了定局,死局了,他給她說出理由無非是在這個死結上再加上一個結。
黎陽雖然萬般好奇他是為什么,卻覺得如果真的點頭,尋根問底追問這個緣由,好像有些沒必要,挺沒自尊的。
本身赴錫城找他已經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卑微的事情了。
黎陽抬眸,紅唇微張“比起知道最終的理由,我更感興趣的是,有什么能讓復先生放棄這個理由的”
復遙岑眼底閃過一抹不甚明顯的意外,迎上她皮笑肉不笑的清冷眸光,他饒有興致地噙起一角薄唇。
至此,復遙岑才知道,她這一趟錫城之旅,不是為了向他討要一個解釋,而是討要一個他。
這個來自北市的黎家長公主,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