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遙岑摸著她的臉,“你只是被我從閻王面前搶過來而已,你不活過來,三十四天前,我就把身披紅旗的你帶回去厚葬了。”
黎陽定定看他。
復遙岑“懂嗎你只是已經足夠了,做夠了,可以離開這個環境了,不是你不再配。你知道什么樣的人才配身披紅旗嗎你知道如果不是我叫人給他們下死令要他們不遺余力地搶救,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我帶著你的棺木回去的時候,你也會帶著犧牲兩個字登上你們新云網報,你知道你所在的單位隸屬什么嗎在這上面發訃告,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黎陽眼眶徹底發紅,她聽龐慶剛剛說了,說他來醫院的當天就說,救不過來,他帶她回國。
這么多年來,他都沒有不支持過她的工作,她的理想對他來說是毒藥但是他欣然觀賞,贊揚
甚至最后千里迢迢來西亞,做好了帶她的棺木回國的準備。
“對不起。”
“你再說。”
“”
黎陽第一次笑,醒來后第一次笑。
復遙岑知道她有些心理創傷的癥狀,醒來這半天也總恍惚,甚至他清楚她這幾日昏睡中也不安穩,可能總夢見那些槍在身上響的畫面,她總是眉頭深皺,有時候手會下意識地顫抖,他緊握過她的手好幾次,抱著她在深夜里讓她漸漸安靜下來好幾次。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笑。
多年以后,他總算在她身上看到過去的黎陽的影子,那個屬于他的北方長公主,微微活過來了一會兒。
醫生來例行查房。
復遙岑送人時在門口順便問了一句“大概什么時候能出院”
醫生有些意外“她今天才算是真正的蘇醒。”
“我知道,我還是想大概什么時候,至少能下床,能上飛機。”
醫生微微望著門口長廊,眼底放空尋思了起來“如果要說康復起來像正常人,至少還需兩個月,如果要說下床,乘坐飛機,那一個月內應該是可以恢復得差不多,就像趙記者一樣,不過”他看復遙岑,“據我所知你們是要回中國,那飛行時間太長她腹部的槍傷基本無法支撐她長時間的坐立。”
“我知道,她在機上躺平睡覺呢”
“那沒問題。”
復遙岑點點頭,送走醫生,他順便聯系了航空包下了一個月后今天的飛機回國。
進屋時她一個人看著自己的雙手手腕,呆呆沒動。
那雙纖細的手腕上是已經結痂的傷疤,是復遙岑看一次都要心痛一次的勒痕,被解救出來的那天,她手上粗重的繩子浸泡著她自己的鮮血,緊緊勒著她細若無骨的雙手,勒得她雙手發青,無血色,再晚一點,甚至這雙手都保不住。
復遙岑走過去,她抬起的眼神有些惶惶不安,見是他,她眸中閃爍的光芒才漸漸緩和下來。
復遙岑打開了病房所有的燈,把屋子全部點亮,再去把幾扇百葉窗全都拉上,讓屋子恍若白晝,和那個夜晚的黑完全區分開來。
他坐下,俯身拉近和她之間能拉近的所有距離“不怕,我在呢,永遠在。我訂好飛機了,很快我們就能回國,回錫城了。”
“錫城”
“對,馬上我們就回到那座你喜歡的煙雨城市了,永遠遠離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