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剛剛還能在黎岸生面前忍住的眼淚忽而奪眶而出,她真的無所謂來自那個家里的任何深情,太遲了,她已經有人愛,有人為她養了三年多的小貓,她的小貓會在她出事的時候焦躁不安,就算是湊巧,但也讓他及時發現了消息,而他立即就在相隔萬里的國度之外找人救她,再連夜飛越無數國家來到她還亮著燈的手術室面前,等待著她的生死宣判他的余生。
而且,他這幾年一直有她的消息。她眼下一脫離危險,龐慶和趙玉磊都招供了,復遙岑就是找他們了。
“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我的山寶可能已經認不出我了。”她沙啞的聲音軟軟地問。
復遙岑拿手背給她擦眼瞼下的淚痕“你能下床了我們就回去,不用等痊愈。它確實想你,每天視頻都快不理我了,肉眼可見的不開心。”
她忍俊不禁。
韶凝很想出國去看黎陽,她在黎陽沒度過危險期的那段時間里吃不好睡不好,比小山寶還憔悴。
她甚至想把山寶丟給沈牧,她去西亞找黎陽,但是她沒有簽證。
她沒有復遙岑那樣強大的心和運作能力,能夠考慮到這么遙遠這么細節的事,連那個國家的簽證都一直緊握在手,幾年了,他就在擔心著這個萬一,她要讓黎陽的傷害在他的準備中消弭。
太子爺真的,全世界沒有第二個復遙岑了。
在錫城努力忍受了二十天,聽說她挺過來了,出了icu,韶凝那晚抱著小山寶說了一晚上話,說媽媽好棒,她很快就回來了,她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把小家伙說得心花怒放。
又過了一個月左右,五月中旬,錫城已經做過一個臺風。
青山園每年遇到大風雨都要找人修繕園景,復遙岑在國外聽說那邊風雨很大后,就提前找人來收拾,確保黎陽回來后可以入住。
五月十八號那天他給黎陽辦理了出院手續,坐新云網給安排的車去機場。
黎陽還沒法正常走路,上了飛機后又被安置到房間里躺下休息。
和新云網與使館的人料理打招呼的事情都是復遙岑在做,他擅長做這些,當然也只能由他做。黎岸生提前一天啟程,陪同他們這趟一起回了國。
兩個同事也在前兩天啟程回國了,一時間好像所有人都和這個國家告了別,很突如其來,恍若如夢。
飛機在航道滑行的時候,午后柔軟的驕陽像一段綢布劃入舷窗,蓋在身上,那淺淺閃閃的光影曼妙得如同這是一個很完美很發達度假國家,黎陽一瞬還以為自己這一趟只是來玩的。
直到飛機沖上萬米高空,飛越過鄰市,那個讓她和趙玉磊差點命喪于此,多年戰亂的城市。
殘缺的樓房從當年到現在,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轟炸,此刻有些地方還漂浮著寥寥炮火煙灰。
那天和趙玉磊說她爭取年尾休個假和他一起回國,他說好。那天他才從國內回來呢,他也想不到來了之后,只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戰地記者的職業生涯
黎陽也沒有想過,會在2022年結束之前,踏上回國的旅程。
整個飛機上黎陽都覺得不是真實的。
兩趟航班總共要十幾二十個小時,她在飛機上睡了幾次,白天還好,一入夜,飛機陷入夜空中,隱隱的風聲伴著沉沉的夜色,高空飛行的不穩定讓她一下子就陷入噩夢中,回到了那晚突如其來的恐怖場景中。
最后她掙扎到滿臉濕汗時被人呼喚醒來。
復遙岑在她蘇醒的一個月里已經知道她一入夜就會時常噩夢,所以他會在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抱著她,她一動他就醒來了。
此刻也一樣,他坐在她沒有槍傷的那一邊,在她睡夢中痛苦地喊了兩句“別殺他”后,把她喊醒了。
對上她惶恐不安眼眶中水霧彌漫的眼眸,復遙岑溫柔地撫摸她的眼角,和她近距離溫聲細語地說話“我在呢,沒事,沒事。”
邊說他邊把整個房間的燈都開起來,讓機艙恍若白晝,再檢查所有窗戶的窗簾是否拉緊,堅決不讓一絲夜色泄露進來。
黎陽呆呆地看著他“你,你怎么在這里”
復遙岑淺笑“我一直在,陽陽。”
黎陽皺了皺眉,眼珠子轉了轉環視一圈環境。
復遙岑“我們在飛機上,不在西亞了,也不在醫院,我們在回國的路上,已經到迪拜了,很安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