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莫家,你也是故意的,知道”裴明疏頓了頓,目光仍是很柔和地籠罩著莫尹,“會來。”
又問他說過的事了。
莫尹點點頭,“是的,”他補充解釋,“不是我知道你爸會來,是我特意通知他的。”
“我做了兩手準備,”莫尹認真道,“算算時間,他和裴清應該差不多到,不過有前后也沒事,他先到,那他被你氣死,裴清先到,那他被你們倆一起氣死。”
假設裴清先到,那估計兄弟倆也少不了一頓掐,裴竟友要是上來,莫尹就給他好好哭訴哭訴他們三個的情感糾紛,保證狗血又管飽,能直接讓裴竟友快樂升天。
其實他對裴竟友沒感覺,只是覺得裴竟友的死能最大程度上激化兄弟兩人的矛盾,如果那天裴竟友夠命大還是不死,他不介意再來點更刺激的讓裴竟友多開開眼。
莫尹的表情在裴明疏眼中很難以形容也很難以理解,他說這些事的時候,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仿佛他平常那些憂郁脆弱、喜悅悲傷全都是假的。
真實的莫尹就是這樣,他的眼睛沒有內容,從里面望進去的整個世界都是空的。
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裴明疏揚起手。
莫尹微微屏住呼吸,裴明疏手掌向著他的臉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莫尹還睜著眼,睫毛慢慢地眨動,只看到若隱若現皮膚后的血紅世界。
莫尹回房間了。
裴明疏推他回去的,一路上什么也沒說,把他送回房間后,就把門關上走了。
莫尹過去開門,發現門被反鎖了,心說兄弟倆怎么都愛玩把人關起來那一套。
手從門鎖上放下來,莫尹自己推著輪椅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給倆傻子支教那么久,渴了。
莫尹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地抿著溫水,窗外陽光正好,正中午,溫度也適宜,莫尹靜靜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白色花苞,想裴家倆兄弟接下來會怎么做,這一口氣讓他們緩過來了,他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兩個人搞得崩潰。
沒有精神力的輔助,學習到的理論知識在這里似乎也并不完全適用,莫尹認真地思考著,他自認已經打碎了裴清和裴明疏的根,裴清的驕傲、裴明疏的自我,已經全被他消磨得干干凈凈,也就最后丁默海忽然出現的轉折,還吊著裴明疏那一口氣,讓他覺得自己犯下的錯誤還有挽回的余地。
那一口氣,又能有多長
等裴明疏反應過來自己所有的付出關懷全都被人辜負,從頭到尾都在被欺騙、被愚弄,被搞得公司易主、父親早亡、兄弟離心這怎么能撐得住
莫尹又喝了口水,希望裴明疏死也得死他面前,他不想錯過任何美好的瞬間。
莫尹就這么從白天一直等到了晚上。
中間傭人還來給他送了個飯。
門打開,餐車溜進來,迅速又帶上了門,連臉都不敢露,好像莫尹房間里關的是什么毒蛇猛獸。
外面天漸漸黑了,星月攀爬,花園里籠罩著一片潔白的銀色光芒。
莫尹吃也吃了,喝了喝了,推著輪椅在房間里兜了好幾圈,拿手機給裴明疏和裴清都發去了“親切”的短信問候,兩個人都沒回,世界很穩定,說明也還沒死。
真耐操啊。
這是他見過精神力量最耐操的主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都開始有點欣賞裴明疏了。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莫尹就很敏銳地轉過了臉,他轉頭的動作、表情機敏而警惕,和裴明疏印象中的那個羞澀可憐的莫尹簡直判若兩人。
裴明疏臉上的傷口都已經經過了處理,衣服倒還是那套。
他慢慢走來,莫尹上下打量觀察,感覺裴明疏的精神狀態還比較穩定,頓時又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