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道“將軍,您笑什么呢”
沒什么,賀煊坐下,道,各營都被折騰得夠嗆吧親衛也笑了笑,是,軍師到處征兵呢。
征了多少
七百了。
不錯,再折騰上一個月,他就可以練他那一千兵了。親衛聽出賀煊語氣中的促狹意思,笑道“那將軍您呢”
“我賀煊蓋上水囊一扔,屈起一條腿,先皺了下眉才拿起公文,等他折騰完了,我再去收拾殘局。
親衛心說應當是撿便宜吧。
常軍在此駐扎數年,各營之間關系利益盤根復雜,將軍是朝廷派來帶兵的,各位將領兵士卻不管你朝廷如何任命,天高皇帝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照樣該怎么還是怎么,如一團滑不留手又黏
稠無比的爛泥,賀煊來后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等待合適的機會將這攤爛泥徹底分離。
而恰好,莫尹出現了。
外力介入了這團爛泥,叫這些爛泥叫苦不迭,左右互搏,而賀煊所要做的就是高居在上,無論是常軍老部還是莫尹,他哪邊都不“偏私”。
沙中種糧,何等功勞,他要一千兵,我焉能不給
但凡常軍老部來告狀,賀煊便只有這一句,那些老部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繼續出去和莫尹搶人,而帳中的賀煊卻只淡淡一笑。
親衛心說他們的將軍看著一臉正氣,實則卻是狡猾得很,兵者,詭道也,能在一個月內就將叛軍拿下,他們將軍可不是只依靠匹夫之勇。
莫尹又抓到了七個滿意的壯丁。
他收人,不看身形是否健壯高大,只看對方的眼睛,或者說用精神力去感知這個人的心性是否適合。
周勇,是他立刻就要來的,而周勇也馬上就同意了。周勇十分惶恐,承蒙先生不棄,我定奮勇殺敵。風吹動莫尹的頭發,他道“你讀過書吧”
周勇眼睛一亮,“先生怎知”
莫尹沒回答他的問題,你家中貧困,苦讀多年,卻依舊連年落榜,三十多了,
還是童生。
周勇的表情頓時僵住了,莫尹側著臉,如那天在靶場上一般看也不看他,你心懷怨憤,認為并非自己沒有才華,而是世道不公,若你能像同窗一樣有銀子打點,至少也該是個秀才,如此便可免除兵役稅賦,也不會潦倒到連給你母親斂葬的銀子都沒有。
莫尹轉過臉看著周勇,他的眼神輕飄飄的,道“這里大部分都是你同鄉告訴我的,有一些是我猜的,我在軍中休養多日路過靶場時,靶場上那么多人,他們雖鄙夷不悅,卻不敢說話,唯獨你出聲挑釁,周勇,你很不自量力。
周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整個手都在咯吱作響,面孔神情因為憤怒羞恥漲得紫紅。
“我選你,也正是因為這份不自量力。”莫尹淡淡道。
周勇粗重的呼吸一滯。
你有怨氣,你覺得世道不公,上位者不仁,你有太多的怨恨無處排遣,可你又無力去改變,莫尹視線慢慢轉動著,周勇感覺似有無形的絲線在他身上纏繞,要讓他窒息,“我會幫你,從你到我麾下之后,我會讓你只記得一件事。
五月時,莫尹終于點足了一千兵,也將兵營里各將都得罪了個遍,營內本來歸整的編制變得坑坑洼洼,來找賀煊看賀煊怎么辦,哪知賀煊竟大手一揮,輕描淡寫道“那就重編吧。”
各位將軍如覺得自己無力重編,可以追隨常老將軍告老還鄉,自會有人接替你們的職責。賀煊坐在書桌前,身后武器寒光閃閃,圖窮匕見。
軍隊重新洗牌改編,又是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莫尹卻是不理會,只管在賀煊劃給他的地方練兵。
接連幾日,營外不斷來客,牽來馬匹給李遠,李遠一匹匹馬又牽回營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