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在驛館內與
賀煊飲酒下棋,像是外頭的風風雨雨與他混不相干似的,整日里都在驛館內躲清閑,也不往京城內去。
每日都是李遠打聽了消息,向兩人匯報外頭的進展。李遠知道此莫尹就是彼莫尹時也是大大吃了一驚,隨即便對莫尹愈加佩服了。
將軍、軍師。
今日李遠又來報,卻是支支吾吾地不說。賀煊手中攏了棋子,怎么了有話就說。莫尹專注地看著棋盤,仿佛是不在聽。
李遠遲疑了片刻,道“嚴齊在獄中自盡了。”
賀煊神情一頓,道自盡了
“是,用腰帶把自己吊死了。”
莫尹仍是無動于衷的,手上一顆一顆地將幾顆棋子在左右手之間來回倒騰。知道了,下去吧。
賀煊微皺著眉一揮手,卻見李遠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將眼珠往莫尹的方向使了下勁,賀煊心領神會,等李遠下去后不久,便假托解手出去,李遠在走廊盡頭等他。
嚴齊死前在獄中墻壁留下了血書。
李遠又是停頓了。
賀煊雙手負在身后,眉頭緊皺道“說下去。”
“只四個字,”李遠喉結上下滾動,聲音都變得干澀了,“莫賊害我。”賀煊眉頭一跳,靜默片刻后,冷道“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悔改。”李遠低著頭不說話。
“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訴軍師。”“是。”
賀煊慢慢踱步回去,大理寺的審理自是極為迅速的,堪稱快刀斬亂麻,皇帝特許他可自由出入大理寺與刑部,賀煊也去大理寺旁聽過,正輪到蔡世新與劉叢對峙,劉叢乃是莫尹的繼任者,在堂上高聲呼喊,此信絕非我所寫,定是有人模仿陷害,我根本從未與此人往來過
那一瞬,賀煊腦海中驟然跳出那一幅假畫像,上頭的字他只匆匆瀏覽,因為太高興了,慶幸于莫尹并非欽犯。
“將信件拿來我瞧瞧。”
大理寺卿很是給他面子,立即叫人將證物呈上。
賀煊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會兒,抬眸又看向堂下惶惶的劉叢,他一言未發地將證物又抬手還了回去。
從大理寺出來后,賀煊腦海中有諸多念頭閃現。
他一面想著一些他不敢想的事,一面又在心中對自己說“賀藏鋒,你不是發過誓永不再疑他
可是莫尹從頭至尾,到底又騙了他多少呢兩樁大案又牽扯出無數小案,大有沒完沒了之勢。皇帝召了大理寺卿入宮,輕飄飄道石且行,你再這么殺下去,朝中誰來替朕做事
石且行背后驚出了一身冷汗,知道皇帝已對此事不耐煩了,連忙趕在過年之前終于把案子了結了。
這是朝中的一次大清洗,快要趕上先帝快薨逝前一年對朝臣的清理。
此次大案之中死的未必不冤,活的也未必清白,只終于塵埃落定,活下來的人只覺松了口大氣,不由對上又戰兢許多,生怕哪天會如嚴齊一般,位列相位又如何皇帝一句話,要你死,你便活不得了。
案件了結,當年山城貪墨,大理寺卿也查了個水落石出,他雖有公報私仇之心,不過與莫尹素無仇怨,加上此事也可打擊嚴黨,自是做得極為用心,徹底地還了莫尹一個公道,為莫尹翻了案。
此消息傳來時,賀煊正與莫尹在驛館內包餃子,賀煊面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向莫尹,莫尹面上也是淡淡的,很平靜道如此,甚好。
李遠也高興極了,事情總算解決了,那以后軍師在軍中該有正式的官職了吧賀煊也在想這件事,他對莫尹道這幾年,你立下累累戰功,可以一氣為你請功了。
“我早說了,保家衛國,尺寸之功,請功就不必了,”莫尹垂眸道,只需問心無愧便好。
賀煊笑容微淡,面上仍是高興的,終于可以回邊境了,此行,從山城到京師,從莫尹表明身份到掀起京中一場腥風血雨,對他來說,好似比同蠻子惡斗還要疲乏,他簡直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開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