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讓陛下你在睡夢中安然離去,也算全了我們君臣之間一番情誼,”莫尹微微笑著,可我想了又想,還是覺著你不配。
陛下,流放途中,我一直在想我落到今日下場,到底是誰之過錯
是我在官場上不夠逢迎,無枝可依是嚴齊一手遮天,結黨營私,害我性命可我覺著又好像不止于此。陛下,你說,這到底是誰的過錯
莫尹盯著這個世界最高權力的代表,這個人在這個世界里被設定為擁有至高無上的皇權,可他掐在他的手里,也不過就是個會喘氣的玩意。
這樣的玩意怎么配擁有至高的權力
手指越來越用力,莫尹面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閑適,笑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新鮮有趣的場景。皇帝眼珠微微爆起,雙眼中浮現出陰鷙狠辣之色,像是在說這可是在宮中,你敢弒君莫尹玩味地輕輕松開了一點手指上的力道,皇帝立刻艱難道御令陛下想喚御令處不如讓微臣來代勞吧。
“來人”
莫尹聲音輕輕一揚。
殿內瞬間便多了十幾個人。御令處諸人皆立在莫尹身側,太師。
“去宣御醫。”
莫尹一面看著皇帝一面微笑道“陛下突感不適,似是要不好了。”
皇帝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人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口中應答著“是,太師。”就這么又退了出去,先帝子嗣艱難,皇帝生下來便是太子,尊貴無比,他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從未有人敢踐踏挑戰過他的權威,在他眼中,眾生皆螻蟻,唯他是天子
呼吸漸難,皇帝面色掙扎痛苦,舌頭從口中脫出,“啉嘴”地發出艱難的掙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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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中已漸迷幻,在窒息般的痛苦中只看到一雙冰雪般的眼睛,冷冷的,鋒利又譏誚。
可堪探花之名否
皇帝駕崩之時,傳言觀星殿內唯有太師與皇帝二人,此傳聞不知從何處來,只是眾人皆知,而眾人皆不敢議論。
御令處成立之初,人數并不算多,這組織只對皇帝負責,誰也不知道人到底有多少,也并不知曉這些人到底職責如何。
有一回據說有個官員在自家宅院與妾室談笑間念了一句詩杜宇聲聲,催人到曉,不如歸是。翌日清晨,那人便被帶去了御令處。
杜宇是杜鵑的意思,樞密使字子規,這杜宇不正是在暗示樞密使“催人到曉,不如歸是”難道不是在隱射樞密使咳疾沉重,咒他早死
此人沒有活到天明。
皇帝得知此事后,申斥了樞密使兩句但也僅僅只是申斥而已。也許是因為這人曾是嚴黨,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無論如何,所有朝臣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懾。這就是御令處。
它不需要經過任何審理就可以給人隨意定罪,把人弄死在里頭,也照樣毫發無傷。
而且這般私密的事原本可以一按到底,不叫任何人知曉,偏偏這件事的細節卻是眾人皆知口耳相傳,為什么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它御令處就是如此這般囂張,你能奈它何
此后,御令處的掌權人還一路平步青云,高升到了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盛幾代皇帝,朝臣中黨爭不斷,但也未有過如此一手遮天權勢滔天的臣子。
也許是他秀美的外表,也許是他病弱的身軀,也許是他的巧言令色,這些迷惑了天子,讓天子給了他太大太多的權柄,在這個人成為籠罩著大盛的陰影后,使得滿朝文武無一人有反抗之力。
而如今,皇帝駕崩,諸臣心中皆有疑慮,卻無一人敢置喙,他們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大盛那一位特殊的權臣。
寄到邊境的信封里夾了兩張信紙。
一張告訴了賀煊皇帝駕崩的信息,另一張則全在描述一個令賀煊感到極為陌生的莫尹,一個令朝中諸臣都感到膽寒恐懼的佞幸甚至有弒君的嫌疑
朝中
危矣,請將軍速回京師勤王。
最后幾筆極為潦草,像是在緊急情況下寫就,興許將信送出去后,寫信之人就已遭遇了不測。賀煊攥著信久久不動。
李遠還沉浸在皇帝駕崩的劇烈沖擊中,卻見賀煊吹了火折子,將另一張信紙點燃了。將軍,李遠仍是震撼,圣上正值壯年,怎會突然駕崩
賀煊默默不言,手中的信紙一直燒到手指尖才被他輕輕甩下,灰燼翩躚落地,悄然無蹤。圣上還未立太子,李遠又道,朝中豈不是要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