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煊先開了口,因為蒙面,聲音透過布料,聽上去有些變了。
老毛病了。
莫尹淡淡道。
他沒問賀煊是怎么突然闖進來的又為
了什么,兩人像是約好了見面一般,就那么毫無障礙地開始了他們重逢以來最平和的對話。
叫御醫看過了么
“都說了老毛病了,御醫能有什么用”
賀煊默默地將茶碗放回桌上,你的那些婢女呢莫尹沒有作答。
又不知過了多久,賀煊回身過來,伸了手向著莫尹的被子。莫尹斜睨過去,黑暗中,眸光冷冷淡淡的。
賀煊拉出了露出一角的湯婆子,這么熱的天,你還在用這個莫尹道賀藏鋒,你深更半夜潛入我府中,就是為了來給我做丫鬟
賀煊臉繃了繃,伸手去給莫尹把脈。
莫尹倒是沒躲,有精神力支撐,他的脈象是看不出什么的。
賀煊沒從脈象上發現不對的地方,但是發覺莫尹的手腕極其的冷,他的手掌是火熱的,而莫尹的手在他掌心里簡直像一塊冰,賀煊還未來得及多思索,他已經自行用自己的手包住了莫尹冰冷的手。
莫尹還是沒動,賀煊的手掌像個火爐,暖和又堅韌,比湯婆子舒服。
兩人都不動也不說話。
賀煊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邊境,頭頂天空一片蒼茫,入目皆是無邊無際的沙子,沒有皇帝、沒有朝臣、沒有權力斗爭、沒有,什么都沒有。
“程武和晨娘去年成親了。”
莫尹輕閉上眼,是么。
老族長將新族長的位子傳給了晨娘,程武算是入螯了。
莫尹腦海中浮現出那壯實漢子憨實的笑臉,他微一勾唇,道“很好。”
程武向我問起你。
因為莫尹本就已久不回庸城,所以程武并不知道莫尹其實已經回到了京師,只當他是太忙碌了,他找來軍營,請李遠幫忙通傳一聲。
先生他好久沒回城里瞧瞧了,我和晨娘成親那一日,可否請將軍放他一天假
李遠神色古怪,當下未作確切的回應,拱手算是應答,回到帳內,賀煊正在擦拭兵器,聽李遠如此那般說后,他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r李遠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賀煊這是什么意思。
到了程武成親那日,賀煊親自去了庸城祝賀,盡管如此,程武沒看到莫尹來,面上還是難掩失望之色。
夷蘭邊界又鬧起來了,軍師帶兵去處理了。賀煊難得說謊,面皮子繃得很緊。
還是晨娘安慰程武,做足禮數,先生心里一定是想著我們的,只是軍務更為重要,多謝將軍來參加我和程武的婚禮。
臨走時,程武交給賀煊一壇子酒,我釀的酒,先生愛喝。他給了你一壇酒,賀煊道,就放在你原來的軍帳中。
莫尹睜開眼睛,他與賀煊在黑暗中視線短兵相接,片刻后,他道“京中佳釀眾多,那些粗制的酒,你回去喝了還是倒了,都隨你。
賀煊盯著莫尹的眼睛,那雙眼清冷而鋒利,一點柔軟也無。
你想以此來打動我賀藏鋒,你太天真了,你自小被賀氏保護得太好,除了戰場上那點事,你什么都不懂,你以為那么些小事就能令我萌生退意
莫尹勾了勾唇,那你為何不退你所堅持的就必定得堅持到底,我所堅持的就會被輕易動搖別忘了,你可從來沒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