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打開著,夜晚的臥室里,微風如同一雙溫柔的手在房間內輕輕掀起落地的窗簾,蘭德斯側著身,看到窗外高高的樹尖上懸掛著月亮。
他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雙眼亮得出奇,像是剛打獵回來,狩獵后殘存的亢奮讓他睡不著覺,當然,他今天并未狩獵,晚餐也很簡樸,沒有鹿血這樣讓人渾身冒汗無法入眠的玩意。
神父被修士叫走了,有個農民的兒子染了重病,神父要過去為那孩子做禱告,與死神搶奪對那條小生命的支配權。
所以那該死的神父在說完了那一長串的發言后,毫不負責地就離開了。
蘭德斯險些追了上去,關鍵時刻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沒有被挑逗得完全失去分寸。然而一直到夜幕降臨,神父還是沒有回修道院。
蘭德斯很不愿意承認他居然一整天什么都沒做,一直心神不寧的,就為了等一個虛偽貪婪野心勃勃的神父從白天等到黑夜活像個頭一回陷入愛河在姑娘樓下求愛的鄉下小伙子一樣
“他不過是誤打誤撞,在王都待的時間久了些,就口無遮攔地胡說八道,企圖靠撞大運來發上一筆橫財。
“說不定他對每一個稍有身份的人都這樣口出狂言。”
這不是不可能的,教廷的人都喜歡夸夸其談,他們不是還宣稱能聽見上帝在他們耳邊說話嗎可所有人都應該知道這世界根本不存在上帝,這足以說明教廷里的人都是天生的騙子。
如若我果真相信了他的鬼話,那我就是掉到他的陷阱里去了,正中了他的下懷。
蘭德斯輾轉反側,腦海里像有一大窩蜜蜂在演奏交響樂,嗡鳴得讓他簡直難以入眠。
“比爾”親王大吼道。
忠實的仆人在樓下聽到吼聲后,舉著燭臺急匆匆地上樓,怎么了,親王大人
蘭德斯穿著深紅色的絲綢睡衣,月光打在他猙獰的臉上,只有一直服侍他的仆人和瞎子才不會被這一幕給嚇跑。
蘭德斯道“那神父回來了嗎”
比爾有些吃驚于親王對神父突然的關心,道“我沒有聽到神父上樓的腳步聲。”
蘭德斯皺起了眉,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迷茫,又有些痛恨,比爾道“
親王,您在等神父嗎”不
蘭德斯意識到自己否認得太快,又有些生硬地補充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好了,比爾,下去睡覺吧,這沒什么事。
好的親王大人,比爾舉著燭臺轉身,然后他又將身體側轉了回來,體貼地詢問道,如果神父回來了,需要我通知您嗎
話音剛落,比爾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看錯了,他覺得親王的臉仿佛看上去更猙獰了,然而親王的
聲音還是很平靜,滾回你的羊圈睡覺去。
在親王大發雷霆之前,比爾跑了下去。蘭德斯惱怒地躺了回去。
修道院里的修士都崇尚苦修,所以這里的餐食普普通通,連床都不那么柔軟,蘭德斯把自己的失眠歸咎于那不舒適的床,而絕非被那年輕的神父給擾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