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憑什么就這么結束了呢
他的人生已經毀了,這是他的人生,這是他莫尹的人生,就算是一千個人一萬個人用自己的毀滅來償還,那也是不對等的,只要他的心里還有怨恨和痛苦,即使世界毀滅,也不能填滿那個空虛的窟窿。
輪椅停在窗前,窗戶打開著,莫尹透過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望向蔚藍天空,正當他出神時,身后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莫尹沒回頭,依舊兀自看天,腳步聲停留在他身后不遠處,莫尹不用看,但他心里知道,上來的不是司機。
屋子里有兩個人,但是誰也不說話,僵持般的氣氛持續了不知多久,莫尹才聽到身后又有腳步動靜,余光掃到側邊,一截銀灰色的筆直褲腿映入他的眼簾,他回頭,裴明疏手里拿著兩支香,彎腰俯身和桌上已點燃的兩炷香碰了碰,待到火星傳遞之后,把那兩炷香也插進了香爐,雙手合十微微低了下頭,他的神態大方俊雅,面目中又蘊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憂郁。
莫尹推了輪椅過去,伸手利落地從香爐里拔出了裴明疏的那兩根香折斷,斷香從他指間滑落,直直地點在裴明疏光可鑒人的皮鞋上,散了許多灰燼。
裴明疏看著莫尹頭頂的黑發,片刻之后,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香,直起身后,輕輕道“小尹,你想出國嗎”
莫尹一直對他視而不見,聽到這句才抬起頭來直視他。
裴明疏道“我看了幾個不錯的學校,如果你有心儀的,也可以跟我說。”
莫尹久久不言,只目光直直地看著裴明疏,裴明疏從那目光中覺察出一股凌冽的倔意,遂又緩了聲氣,“我只是提個建議,你要是不愿意,也都聽你的。”
莫尹轉過臉,面頰與脖頸呈現出強烈的拒絕弧度,胸膛微微起伏,抓著輪椅的手指也在暗暗用力。
裴明疏將他整個人都留心在眼里,見他手指過分用力,指尖都紅紫了,心中遲疑幾分后,仍是伸手輕蓋了他的手,低聲道“小尹。”
莫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一言不發地推著輪椅往外走。
裴明疏跟了上去。
輪椅停在樓道口,莫尹雙手扶著輪椅兩側,半個人似乎都要從樓梯的邊緣探出去,裴明疏想也不想地抓住輪椅后面的扶手將輪椅用力往后推拽了一把,莫尹的手猝不及防地被刮了一下,悶哼了一聲,一雙手隨即被拉了起來。
裴明疏想看他的手有沒有受傷,莫尹卻是緊握著就是不打開,他用力拽著自己的手,然而手腕被裴明疏扣得紋絲不動,裴明疏掌心不知道什么東西酥軟細膩地黏在他的手腕上,莫尹皺著眉頭看到
手腕上一抹延長的灰,才意識到是那兩支被他摔斷的香。
就這么一怔19,裴明疏手掌順著向上打開了莫尹的手心,掌心有點紅,但沒有破皮流血,他又看莫尹,“對不起,弄疼你了。”
莫尹抽回了手,轉動了下手腕。
比起掌心的那一點紅,他的手腕紅得更厲害,隱約都快能看出指印。
裴明疏不覺低頭回避。
“我背你下去。”
莫尹道“不用,我打電話給老陳。”
“我已經讓他回去了。”
莫尹看向裴明疏,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憤恨。
裴明疏微微笑了笑,“來吧。”
莫尹道“我打電話叫他回來。”
“老陳又不姓裴,你也要這么為難他嗎”
莫尹不說話了。
裴明疏溫聲道“我背你,很快。”
莫尹還是上了裴明疏的背,裴明疏的肩膀很寬,肌肉結實,人趴上去就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安全感,在他背上不會感到緊張,怕摔下去,因你知道無論發生什么樣的情況,他都會穩穩地托住你。
事實上裴明疏也的確走得很穩,莫尹的下半身完全沒有力氣,裴明疏背的時候,腰腹收緊了盡量彎著腰,讓莫尹能省力地完全靠在他背上,不會因為下樓梯的慣性而掉下去或者更往下墜得不舒服。
莫尹在裴明疏的背上一直很安靜,等到快到樓下時,他才道“你還記得上來你背我來這兒是什么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