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他怎么會為那虛無縹緲的自尊而同他冷戰那么漫長的時間。
他們分開的時間甚至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都要長上數倍
每每想到這里,皇帝便很痛恨自己,他時常想到死亡,又想起那人靠在他的臂彎里請求他為這大陸帶去長久的安寧和平,請他堅持下去他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喝下毒藥的瞬間就察覺到了
蘭德斯,皇帝對自己說,你該下地獄。
“蘭德斯。”
“蘭德斯”
“蘭德斯”
皇帝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面前的身影朦朦朧朧。
“是你嗎蘭德斯”
“我聽到你的呼吸了。”
皇帝猛然將雙眼全部打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離他幾米遠的潔白身影,他立即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間,他的靈魂都要從他的身體里跳出來了
“真見鬼,”教皇的神情似是有些不解,“我怎么到這兒來了”
“蘭德斯。”
教皇轉過臉,無焦距的綠眼熠熠生輝,語氣淡淡,有些居高臨下的嚴厲,“你在假裝看不到我嗎”
皇帝渾身像被凍住了一般,他真想起身跑過去,可他擔心他一動,面前的人就會消失了。
這樣的夢在一年中都非常難得,他屏住呼吸,希望這個夢持續的時間能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永遠不要醒來
教皇納悶于皇帝的無動于衷,他的記憶有些混亂,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出現在了這里,根據腳下的地毯觸感判斷這里應當是皇宮,而憑借直覺,他確定隔著不遠距離的人正是蘭德斯。
蘭德斯的呼吸很沉,長久地屏住,又深深地吐出,簡直像個身患頑疾的病人。
教皇略微皺起眉,語氣微微緩和,“你病了”
哦,上帝啊
那關切的語句實在太真實了,皇帝的眼睛里瘋狂地涌出淚水,那滾燙的液體將他的臉龐打濕,他簡直不知該作何反應,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望著那逐漸有些看不清的身影,抬手抹了把眼淚,低聲道“尤金”
教皇聽到皇帝的聲音時,確定了皇帝正身患疾病,他的聲音聽上去實在沙啞極了,像是得了極其嚴重的傷風。
教皇暫時放下了疑慮,他向著皇帝的方向,道“蘭德斯,你病了,請醫生了嗎皇帝的健康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很健康,”皇帝沙啞道,“尤金,感謝上帝,我很健康。”
“可你聽上去不像你說的那樣健康。”
“我很對不起。”
“您倒也沒有對不起我,只是管理自己的身體,我認為是一個君主的本分。”
“你說得對。”
皇帝從來沒有在夢中與教皇有過如此流暢的對話,這使得他不由心生幻想,懷疑一切并非夢境,而是真的。
“尤金,”皇帝緩緩道,“請你站著別動,好嗎”
他的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卑微請求,教皇心下明了,“您是想要求和嗎”教皇淡淡道。
皇帝扶著座椅站起了身,他的動作非常的小心謹慎,雙眼始終緊緊地盯著教皇的身影,生怕他哪個動作驚擾到了那夢中的身影,等到完全站立后,他僵硬地邁開了第一步。
教皇的身影沒有消失。
他優雅地站立著,金發蜷曲地散落在面頰兩側,神態是那種典型的宗教式的高貴典雅,像一幅冷色調的華美油畫。
皇帝忽然加快了腳步,他飛奔而去,張開雙臂,直直地將人抱在懷中。
教皇因那強大的慣性踉蹌地后退了兩步,他伸手扶在皇帝的腰側,驚訝道“蘭德斯”隨即他便感覺側頸處蘭德斯濕潤的面頰正緊緊地貼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