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疏收拾好了餐桌過來打掃廚房。
莫尹關上洗碗機,設置好清洗模式,推著輪椅繞過廚房的島臺。
“小尹。”
莫尹停下輪椅。
“今晚我可以留下嗎”
莫尹沒回答。
窗外天色已經黑了,昏黃的燈,莫尹在看書,離他不遠處斜對的沙發上,裴明疏也正在看書,他現在棄商從教,近視都加深了不少,此時帶著新配的眼鏡,真的是一點商人氣息都沒有,一身干凈濃郁的書卷氣。
莫尹卻覺得裴明疏的用心并不是那么清白干凈。
天氣冷了,公寓里開著暖氣,裴明疏穿一件淡杏色的襯衣,剛才收拾家務卷到小臂的袖子沒放下來,單肩側斜靠著沙發,落地臺燈的光源恰到好處地照出他臉部英俊的輪廓,以及解開的襯衣扣子下看上去骨骼硬朗分明的一截鎖骨,陰影叢生,昏暗的夜晚味道。
莫尹沒有交新朋友,也沒有排斥裴明疏這么鍥而不舍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好像在假裝他們是朋友,莫尹也說不清他現在對裴明疏或是裴清的觀感,說把過去全忘掉,人的大腦不是機器,不可能一下就可以清空,好的壞的都得慢慢來。
莫尹沒有逼自己。
他已經這樣了,不想再有一點不順心。
察覺到莫尹在走神,裴明疏放下了書,他起身過去,手搭在莫尹的輪椅后背,“很晚了。”
這是一句頗具暗示意味的邀請。
莫尹接受過好幾次了。
他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人,裴明疏英俊、健康、知根知底,做飯不錯,上能換燈泡下能修水管,是個還算不錯的上床對象。
而且裴明疏不像裴清,只要一見面,就用那種好像他欠他很多的眼神看他,裴明疏像水,渴了,就毫無負擔地拿起來喝,裴清則是一杯烈酒,光是遠遠看著,喉嚨就已經開始痛了。
裴明疏來吻他時,莫尹沒有抗拒,他的嘴唇在暖氣的氤氳下變得柔軟而溫暖,他仍然在走神,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上周裴清來的時候,那天本來天氣不錯,太陽很高,突然下了一陣雨,金光燦燦里雨滴密集地打下,門鈴響了。
“你這樣有意思嗎”
開門看到個濕漉漉的裴清,莫尹冷臉道。
“像條落水狗。”
裴清沒理會,手掌拍了拍大衣上的水珠,“誰知道這里的天氣那么怪,突然下雨。”他看向莫尹,“跟你一樣,說翻臉就翻臉。”他俯身,將濕漉漉的臉靠近,臉上雨滴濕發,“把我變成落水狗。”
“這都是你活該,誰讓你姓裴”
莫尹無所謂將自己的那些惡毒心思全翻出來給裴清看。
裴清說的沒錯,他的打擊報復是無差別的,過分的,不講理的,是啊,他只是失去了父母和雙腿,憑什么還失去理智呢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所有姓裴的和整個友成都為他陪葬,他都不會嫌多。
他不會因為傷害了看似無辜的兄弟倆就感到愧疚。
他都不能好過了,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你說得對,”裴清的表情沒有因為莫尹的話而產生變化,他甚至笑了笑,是他標志性的有點冷又有點自嘲譏諷的笑,眼睛亮如寒星,“我就是活該。”
莫尹轉開了臉,從裴明疏的嘴唇逃開,呼吸微頓,裴明疏目光落在他的側臉,光影一半一半地打在他臉上,顯得尤其的冷漠。
“你走吧。”
莫尹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