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十五年探花,現任翰林院侍讀學士的林如海坐在重病方愈的林老太太床邊,嘆道“母親的意思,兒子已經盡知了。請母親稍安暫歇,兒這便去和敏兒商議。”
林老太太卻不肯松開兒子的手,落淚“海哥兒,不是娘非要叫你們夫妻生隙,敏兒一向孝順懂事,娘也不愿做這惡人。咱們林家是幾代單傳,我也只有你一個,本不該催逼你們。可我已是五十多的人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恐怕是活不長了。你成婚十年,二十七了,膝下尤空。我無緣見到孫子也罷了,若閉眼之前,你身邊連兩個可靠的人都沒有,我該怎么見你父親,怎么見林家的列祖列宗呢”
林如海忙起身拜下“母親沈太醫”
林老太太打斷他“我的身子如何,我還不知這些平安話,我不想聽,你別說了。”
林如海清目含淚“母親”
林老太太示意他坐“娘知道讓你為難,不用你說。把敏兒叫來,我和她說這回新人不從家里挑,從外頭買好的來調理,人選好,先過我的眼,再進門。”
林如海一怔。
這便是明著不信敏兒了,也太
但他還未開口,林老太太先一笑“五年前,那個孩子沒了”
說到兒媳賈敏五年前落了的那一胎,她維持不住笑容,臉上頗有怒色“敏兒把陪房丫頭給了你,可你不喜歡她,她對敏兒忠心,竟也不愿意兜攬你,你們又這么混了五年,一個喜信都無從家生子里選怕事多,就從外面挑無根無基的好。”
她又輕嗤“五年前,我還沒想讓你納妾呢,你們先拿個陪嫁丫頭糊弄我,這回我必要選兩個你我都中意的人,再不許你們糊弄了事了。”
這的確是他們夫妻理虧。
林如海只得應下“都按母親說的辦。”
林老太太這才松了眉心,點點頭。
見母親平靜了,林如海有心想先替賈敏說幾句和軟話,再親自去請她來,忽有丫頭在門外急聲回稟“老太太,姜姑娘突然來了,說有十分要緊的事想求見老太太。”
姜姑娘
林如海問“是晴煙姐姐的女兒”
“是她。”
林老太太簡單回答了兒子,便吩咐門外丫頭,“快去帶她來,你們親自去。”又問一聲,“這冰天雪地的,她怎么來的誰帶她來的快拿熱熱的牛乳茶來”
丫頭們迅速分工,只一個來至林老太太面前回話“姜姑娘是騎馬來的,只有姜姑娘的奶哥哥一路領著來的,別的沒人。”
林老太太思索“怕是她那大爺作怪,把她隨意許人了。怪道呢,我說都要過年了,她怎么還沒有針線送來。”
林如海問“母親這里有客,兒子就先回避了”
林老太太“不必,你且留下,只怕還有事讓你辦。”
林如海便從床邊起來,和丫鬟一起扶林老太太坐直,侍立在旁。
林老太太口中念了幾句“這孩子可憐見兒的,我雖想過把她接來養,可她在咱家身份尷尬,她又有親大爺,倒像咱家仗勢強搶人家女孩兒,也就罷了。我本還想著替她說一門好親,也算全了晴煙救你一場,誰知一病幾個月,也忘了。”
又說“晴煙活著的時候還常帶她來,這也有三四年了”
姜寧十一二歲時便國色初顯的好模樣兒浮現在林老太太眼前。
她心中一動,看了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