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手被林緋玉輕松架住。
她孤身一個站在這里,滿屋滿院都是賈寶玉的親祖母、親娘,賈家的下人,卻一點不見緊張,甚至還笑了“夫人不先問問賈寶玉是做了什么才會這樣”
王夫人的手被鉗住,是想打也打不下去,想抽也抽不回來,更生怒意“寶玉一向懂事,在姊妹里最是和氣,便是得罪了你們,叫他賠禮也就罷了,怎么就非要了他的命”
林緋玉拽著王夫人的手到賈寶玉身邊“夫人放心,他沒死,不過受了點皮肉傷。快讓人治好他,我還要問,他一大清早闖進我的臥房是何居心還是說這堂堂國公府邸的規矩,就是容得男子隨意闖入女兒臥房我便在軍中,也未見過有男子敢闖女子臥房”
賈寶玉的慘狀又闖入王夫人眼中,她身子一軟,跪在地上“我的兒”
林緋玉松開她的手,負手而立“請老夫人、夫人只管放心,他死了我還要償命,又有什么好處。”
已有丫頭婆子圍上去,要給賈寶玉擦臉脫衣服。
林緋玉“我勸你們先別動他,等大夫來了再說。不然有什么事,可怪不得我了。”
“你”王夫人又急又怒,哭得眼睛發紅,怒目而視。
林緋玉“不然就去報官我不怕名聲不好,只管在公堂之上評理。想來即便是賢德妃娘娘的親弟弟,也沒有王法許他隨意進女子臥房若說我無禮,不敬長輩,該怎么罰,我自領”
“罷了”賈母終于緩過來一口氣,“都別動寶玉,等太醫來”
她才起來,還沒梳頭,連衣服都是胡亂穿的,拄著拐杖顫顫走向緋玉,拉她的手“好孩子,是他冒犯了你,可你這下手也太重了些,連我看了都怕。你二舅母只剩了他一個,見他出事,心里自然急,不是故意要打罵你。來,先坐,先坐。你姐姐呢”
緋玉跟賈母坐了,態度沒有方才尖銳,但依然不卑不亢,掃了王夫人一眼“我沒敢讓姐姐過來。姐姐還在瀟湘館,丫頭們陪著呢。”
賈母禁不住一嘆。
林二丫頭和她娘一樣,也是油鹽不進。
老二媳婦也是,進來就要打林二丫頭,別說是賈家無理在先,便是有理,也要變沒理了。
緋玉道“請老太太先梳洗罷,我已讓人去請我母親了。是上公堂,還是兩家私了,是領國法還是領家法,我都愿意承受。只這事與我姐姐無關,大家說話小心些,別帶上她才好。”
賈母看緋玉穿的是習武的衣服,黛玉卻不在,哪里不知賈寶玉究竟是沖撞了誰才被打。
林二丫頭真心和黛玉好,事事護著黛玉,讓她高興。可寶玉被打得那樣,又叫她高興不起來。
她也的確不能這般見人,便讓把賈寶玉抬到碧紗櫥里,她進去更衣洗漱,心里不知嘆了幾百聲。
看來,賈家和林家下一輩的姻親是徹底做不成了。
上一輩的情分早便不剩,不過因上皇圣意,兩家才還有往來。
云丫頭雖好,年紀小些,性子又嬌憨,傻得把薛家丫頭當親姐姐,只怕管不住這一府的人吶。
她出來時,賈寶玉已經醒了一次,又疼暈了過去。
李紈、薛寶釵、史湘云和三春諸人都到了,圍在碧紗櫥里抹淚。
王夫人摩挲著賈寶玉的臉。
林緋玉靠在碧紗櫥門邊站著,神色從容自若。
賈母過來,王夫人方舍得從賈寶玉床邊起來。
她盡力不看林緋玉,問“老太太,太醫什么時候才能來”
賈母也急得很,命“快去再催快些帶人來”
林緋玉知道大夫就算再晚來半個時辰,對賈寶玉的治療也不會有影響,并不多說她會醫術,尤其擅治外傷。
就算說了,想必王夫人也不會愿意讓她治。
她只吩咐帶來的人“去瀟湘館,幫忙收拾東西。”
以后這榮國府和大觀園都不用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