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似乎只是在單純地應和趙奇的話,但牧修的身體卻開始緊繃起來。
他下意識地擔心謝輕會誤會,卻在下一秒看到謝輕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戳了戳魚鱗,鱗片似乎能夠感知到主人,謝輕的每一次觸碰都能令它泛起粼粼藍光,好看極了。
謝輕不可能認不出這曾經是自己的東西,可他還是這般說了。
牧修的心弦跟著身體一起繃緊。
他現在才明白人在極端忐忑緊張的情況下會是什么樣的,他聽不出謝輕的語氣,感應不到謝輕的情緒態度,看不出謝輕表情下的真實想法。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是根本不敢去判斷,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滔天海浪裹挾著的小船,起起伏伏,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之前的濕冷再度一點點地侵蝕著他的軀體。
牧修垂眸看著手上的東西,惶恐不安地不敢再去看謝輕。
上天在他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又一次把選擇的天平交給了他。
他可以否認,讓一切事情依舊像現在這般發展,當然
牧修的心臟開始急促跳動,身體內突然開始涌動的溫熱,已經告訴他,他更傾向于哪一邊。
他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表達自己的心意。
身體越來越僵直,牧修好像看到了一個待在黑暗小屋里的小孩,小孩就站在窗下,外面的陽光透過玻璃剛好能照住小小的他,他已經很幸福了。但隔著玻璃的陽光不是毫無保留的溫熱,他待在這里也永遠擁抱不了全部的陽光,而旁邊還有一扇門。
那扇門破破爛爛的,但很高很高。
他可以去選擇推開門,他或許可以成功地走到外面,但也可能被支離破碎的門砸傷永遠困在出不去的門前,連原先的窗戶下都回不去。
他要邁出那一步試著推一下嗎
牧修發現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好像變小了不少,朦朦朧朧的光也透了進來。
雨好像要停了,天又要變好了。
所有艱難的決定可能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助推劑,又或者更準確來講,只需要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牧修嘴唇微動,“我”希望是這樣。
但他剛剛發出一個音節,趙奇的聲音便率先響了起來。
不算短的沉默終于讓趙奇回過神來,他從牧修的背影中感受了很濃厚的不安和無措。
趙奇還沒見牧修沉默過這么長時間過,牧修心情再不好再不想多說,也會嗯一聲,他看著牧修有氣無力的呆毛,又看著謝輕,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主動回答好像有問題。
牧修似乎不想讓謝輕聽到這句話。
大腦有些懵的趙奇雖然想不通原因,但也有心補救,他訕訕地摸了摸頭,“啊,事實不是那樣的,只是我猜的,我之前猜那是他男朋友送的,剛剛嘴一瓢就那樣說了,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趙奇說完話后,也隱約好像聽到了牧修的聲音,他一愣,“牧修,你剛剛是想說
什么嗎”
喉嚨的話突然淹沒在了嘴里,
,
忽然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他看著完全是處于好心的趙奇,心上好像綁著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大石頭。
有人幫他做出了選擇,可他非但沒有慶幸,反而很低落,心上都好似劃了一道口子
牧修張張嘴,可卻找不到可以說出口的字。
他不想多想,可實在是太巧了,他好不容易做好準備,趙奇便出言打斷了他。
就跟剛剛一樣,他剛想有所改變,就碰巧聽到了杜飛宇提及的翟浩歌,就好似上天在預告暗示著他,善意地提醒他只要邁出去就會遇到很糟糕的結果,所以一直在阻止他。
心臟一點點地往下沉著,牧修看到黑色小屋里的男孩,瑟縮懦弱地收回了自己已經放在門上的手。
呆毛耷拉在頭頂,好像徹底失去了精氣神。
趙奇更加茫然地看他,不明白牧修為什么又露出這種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