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裕安自小身體孱弱,體弱多病,看過的無數大夫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
他的父母原本還很關心他,為他廣招名醫,想方設法地為他續命,但見毫無效果后,他的父母還是放棄了他。
于是,他的弟弟出生,萬千寵愛皆給了對方。
他們以見面會難過傷心為由,愈發地減少見面次數。
從三天一見,到一周一見,到半月一年,最終演變成了一年可能都見不了一面。
心疼和憐惜一點點地被時間抹平,讓他們如同陌生人。
周圍人為他打抱不平,可宗裕安卻覺得還好,他們從不吝嗇給他錢財銀兩,也從不干涉他的任何事情,不管他想做什么,他們都由得他做。
其實真的已經很好了。
他只要開口說自己想要什么,他就能得到什么。
只是——
宗裕安偶爾坐在窗邊聽到外面笑得那么開懷時,也會發呆。
自記事起,便從來沒有人對他笑過。
所有人看到他時,總是會露出略帶壓抑的表情。
好像他的存在只會給人帶來煩惱和困惑似的。
宗裕安本以為自己就會這般悄無聲息地在20歲死去,可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朋友不死心,在他臨近20歲生辰時,被他騙出了門,帶他去了很有名的一間神廟。
神廟香火不斷,每日來祈福的人數不勝數。
排了長隊的人虔誠地等待,眉眼間盡是復雜的希冀。
朋友催促宗裕安,讓他也進去為自己求個健康,但宗裕安拒絕了。
他完全不相信這些。
朋友勸說幾次無果后,又不忍心白跑一趟,只得一個人進去排隊。
宗裕安則百無聊賴地待在外面,平淡地看著這座被無數世人捧為最后希望的神廟。
宗裕安越等越無聊,他閉目養神地靠在樹上,在過了很久后,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看向一側。
他察覺到,又有人過來。
但和進去虔敬祈禱的眾人不同,他跟自己一樣,就站在神廟外安靜地看著。
難道對方也不信神?
心里剛劃過這個念頭,宗裕安望了過去。
這一望,宗裕安罕見地怔住了。
他從未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人。
明明穿著很樸素,但光是站在那里,就和周遭的整個世界格格不入,他身上有種很特殊的氣質,沒來由地,宗裕安覺得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那便一定是少年這幅樣子。
他們明明站得極近,走幾步就能過去,可宗裕安就是覺得這段距離好似天塹,他和對方之間有著一層他窮極一生都跨過去的隔膜。
和其他人虔誠望向神廟和神像不同,眉眼清冷的少年并沒有看神廟,他抬眸注視著那些相對平凡普通的世人,視線挨個從他們身上劃過,長長的眼睫輕微地顫著,每一下都足以帶動人心中的悸動。
宗
裕安說不出來少年眼底的情緒,明明乍看很淡漠,好似永遠不會有漣漪的清池,但細看,卻又能感受到一種極淡的悲傷。
少年似乎是在為這些祈福的人難過,但又好像帶著某種困惑和茫然。
這時的宗裕安已經被少年抓住了心神,并未察覺到不對。
以少年的容色,只要看到就令人移不開眼神,他走到哪里就該是萬眾矚目,他的周圍天然該被世人追捧。
但旁邊人卻毫無反應。
除了宗裕安在外的其他人,都看不見少年。
這是宗裕安后來回想時才忽然發覺的一件事。
那時的他還意識到,原來自己在此刻便隱隱有些覺醒了,能夠看到掩去身形在世界里行走的謝輕。
而謝輕也早在這時便察覺到了他的反常,可謝輕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完全沒有想著糾正他這個錯誤。
可惜的是,等到宗裕安發覺這點的時候,謝輕已經不見了,也再也不會記起這時的事情。
宗裕安也沒機會再問謝輕這個問題
明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察覺了他的反常,卻為什么沒有想辦法阻止他的徹底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