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覺得他應該不在乎,但他大抵還是在乎的,他偶爾會想起李阿姨溫柔的手,哼著搖籃曲的語調,他還記得李阿姨會煮很好喝的小魚湯。
好多爸媽沒回來的夜里,李阿姨都把他抱在膝蓋上,慢慢地哄他睡。
從那后,周渡就又多了個毛病,他容不得別人碰他的東西,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容不得別人動。
本就扭曲冷血的人被拉去了更深的地獄。
周渡有時候活著,就很像個精神變態。
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想握在手心里。
他真的,很難控制自己的掌控欲,像火在燒、像螞蟻在啃,五臟六腑都好像是痛的,只能做點什么去緩解。
這么熱的天,陳翡沒事能出去就怪了。
周渡告訴自己不要小心眼,腦子里又蹦出來一個人名,陳翡又沒什么朋友,要出去也只能跟寧霄出去。
這么多天,他其實也知道他們就是普通朋友,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他們能去干什么呢
逛街、吃飯應該會很開心吧。
他不在,他們肯定開心。
周渡從店里走出去,長街上的日光火辣辣的,遠處的建筑被晃成大片的白芒,他不覺瞇了下眼,想問陳翡到底是去哪,要去做什么。
想清楚他時時刻刻都在做什么。
腦海里又飄過改沒改、錯沒錯那些話,周渡停下步子,手背又隱有抽痛。
有病就得改。
陳翡能告訴他,已經很好了。他要是非要去,或者問,他們倆絕對會吵架。
夏天,冷飲店還是很多的。
周渡隨便進了家坐下,有的東西就是病理性的,他臉色有些難看,隱隱發白,就一雙眼睛還是如墨的漆。
服務員上完冷飲后,他就靠在窗邊一動不動。
他得忍。
一直忍。
他得,做個正常人。
冷飲店是點了杯喝的,就能一直坐下去,但除了和朋友一起來玩的、或者是帶了筆記本來的商務精英,很少會一個人坐下去。
今天就有個大帥哥一直坐了很久。
就是在超一線的海市,這么帥的天菜也是可遇不可求,但一下午,冷飲店的客人進進出出,就是沒一個人敢朝天菜要聯系方式的。
那張臉很平靜,但眼睛卻有點陰郁,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么,反正就挺令人不適。
這樣的人,就是再帥,大多數人,絕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遠離保平安的。
沒見到那個實習生之前,陳翡還以為這個實習生是個沒什么尊嚴的舔狗,他對寧霄真說得上是窮追猛打了。
才認識幾天啊,都追到健身房了。
等見了面,陳翡是有點驚訝的,實習生姓許,叫鶴州。
寧霄說他帥,他也確實長得還行。
挺白的、眉毛還挺英氣,鼻梁上有顆深色小痣,話少還沉默,還挺高冷的,應該是因為出來玩,他穿了便裝。
白襯衫、黑褲子,帶入一下校園,他應該就是高冷班草。
寧霄選的星級餐廳,來這里用餐的多是情侶或夫妻,他們仨人一桌多少有點尷尬,不過陳翡不是臉皮薄的人,這兒的菜還挺好吃。
許鶴州叫了前菜,點了首小提琴,小提琴曲響起來的時候,陳翡朝寧霄看了眼。
他覺得全程都在抖寧霄應該沒聽出這是許鶴州在跟他表白。
許鶴州點的是愛德華埃爾加寫給新婚妻子的愛的致意。
這哥們兒看起來挺高冷,還真的挺猛的。
吃了飯又去消食,這附近都是高檔商圈,賣的都是奢侈品,陳翡沒錢,許鶴州也差不多,唯一有消費能力的寧霄還全程都跟夢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