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芳踏上火車的時候,她看著車窗外那蒼茫的黑土地,這里埋葬了她十年的青春。
她曾經哭過,逃過,后悔過,好在她堅持了下來。
如今,她再次踏上了回北京的火車。
曹志芳笑著笑著就哭了。
漠河勝利公社,金家小院子,氣氛低迷。
此刻,屋內只有金六子和姚志英兩人,顯然家里的其他人,都被金六子給安排出去了。
“志英,你想回去嗎”
金六子的聲有些沙啞,自從知青可以回城的消息傳來后,他也幾天沒有睡著。
他想要志英走,他又怕志英走。
彷徨了一個星期后。
終于有了這一場談話。
回去啊。
姚志英神色悵惘,回到生她養她的地方,回去滿是家鄉話的地方,回去一睜眼就能吃到熟悉飯菜的地方。
想回去嗎
當然想的。
可是,姚志英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有丈夫孩子,她已經在漠河市扎根了。
她苦笑了下,“六哥,你在胡說什么呢”
“你在哪,小金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們一家人要團團圓圓,整整齊齊的啊。
聽到這話,金六子驟然繃不住了,那么高大的一個男人,抱著姚志英就昂的一聲哭了出來。
姚志英給他擦淚,“哭什么我又不走。”
金六子沉默了下,他看著姚志英的一張臉,她不年輕了,臉上也有了歲月操勞的痕跡,但是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柔美。
哪怕是落在最低處,姚志英身上也有一種從容,做什么事情都慢慢的,這讓她和大家的氣質都不一樣。
那是曾經大家閨秀骨子里面所帶來的。
金六子凝視著她,一雙眸子明明滅滅,像是終于做了決定,“志英,我們離婚吧。”
這話一落。
屋內驟然安靜了下去。
姚志英滿臉驚愕,“六哥,你說什么”
“我們離婚。”
金六子重復。
這一次姚志英聽的清清楚楚,她揚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但是那揚起的手在離金六子臉還有一厘米的時候,又停頓了下去。
姚志英閉了閉眼,蜷縮起了手指,聲音微微發抖的質問,“金六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金六子,“我知道。”
“志英,你不屬于漠河。”
“我不能毀了你。”
他做不到像是其他男人一樣,拿孩子去要挾妻子,也做不到把妻子綁在家里,當成畜生一樣關起來。
就為了讓對方錯過回城的時間。
金六子啊。
他不是個好人,但他是個男人。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希望妻子過的比自己好的男人。
“志英,你生來就是北京人,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金六子垂著眼,他不敢去看姚志英的眼睛,聲音微微發抖,“離婚了,你走,把小金寶留下,我這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