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自認她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
第一世跟霍家斗得你死我活,第二世前后經歷兩次宮變,還在戰爭中打過醬油。
但沒有一次“大場面”,比得上眼前這人給她的震驚。
亞麻偏金的頭發,碧綠的眼睛,無論是外貌,還是聲音甚至神態,都跟她在古代因故結識,關系不錯的西國貴族一模一樣。
她下意識用西國語叫出他的全名“西格瓦爾德謝菲爾德”
西格笑起來“現在是費爾南德。”
他說著,在裴宴對面的古董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給裴宴消化的時間。
裴宴腦子里有點混亂。
她一時間甚至想起“長生不老”的傳說,隨后才意識到,大庸和現代壓根就不是同一世界。
她到底曾是兩次穿越過的人,心里有些猜測,但面上沒顯“你是什么情況”
西格想了想“我們西方沒有轉世重生的說法,死后要么下地獄要么上天堂。不過硬要說的話,我認為我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轉世重生,只不過孟婆湯似乎失了靈,讓我在幼年恢復前世記憶。”
事實上,在實際見到裴宴之前,西格對她的身份,還有一絲不確定。
因為年齡對不上。
西格恢復記憶,是八歲那年,他父親去世,母親把他丟給外公,自己去國自在逍遙。
說來也巧,他上輩子的身世,也不怎么美好。
上輩子的西格,是西國一個實權大公和一個女子爵生的私生子。
女子爵早早去世,他繼承爵位后在鄉村長大,本也算得上自由自在。
奈何他十幾歲時,當時的女王為了和富庶的東方國家庸國通商,準備派一隊使臣航海去大庸。
為表誠意,使臣里,需要夾帶幾個正兒八經的貴族。
當時西方的航海科技,雖然已經能支持遠距離航行,然而海上的危險卻比現在大得多。
對風暴的偵測不足,海上還有海盜肆虐,一不小心就會尸骨無存。
西格的大公親爹自己不敢去,也不舍得派出他的寶貝親兒子,卻又舍不得這任務背后的利益和榮耀,干脆把這個私生子認回去,第二天就把他丟上了去大庸的船。
西格在船上吐了足足兩個月,終于到了遙遠的大庸。
大庸皇帝倒是給足他們面子,讓最厲害的御廚制作迎賓宴。
那一天,他把自己丟失了兩個月的胃口找了回來,并且堅定認為,自己過去十幾年吃的東西,都是垃圾。
而那一天,也是西格第一次見到裴宴。
彼時裴宴已是尚膳女官,大宴有資格在一旁候著。
五官姣好,神情懶散,像是東方神秘的玉石,也像是皎皎冷月。
還是個少年的西格,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強烈的悸動和向往。
后來他想方設法請裴宴出宮做飯,正好年紀相近,一來二去熟悉不少。
西格本以為自己是尚膳閣下關系最好的同齡人,直到某次他教裴宴西語的時候,姬憑闌忽然來訪。
年輕的太子俊美過人,外表如玉君子,內里卻頗有點冷漠。
然而他看向裴宴的時候,神情卻不自覺地變得溫和,那是任何其他人都難以窺見的神色。
他們站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有種他人難以融入的氣場。
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才是最親近、最特殊的。
隨后姬憑闌在說話間隙,淡淡掃過來一眼。
那一眼極其冷淡,帶著警告。
西格有多喜歡裴宴,就有多討厭姬憑闌。
后來他終于忍不住,甚至顧不上對方是東道主國家的太子,帶著嘲諷道“你們庸國三妻四妾,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甚至會三宮六院。你是準備讓她做皇后,看下面三宮六院,還是讓她變成三宮六院中的一個”
姬憑闌穿著華貴的宮服,面色冷淡“我不會這么對她。”
他那句話并非輕飄飄、虛浮的空話。
仿佛是經過深思熟慮,準備了一百套預備方法。
西格一時有些啞口無言,但他多少有些不甘心,最后終于找到了姬憑闌最大的弱點“那要是她壓根就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呢”
姬憑闌緩緩地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