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明顯是被激怒了的報誦,羅婺土司城里铓鑼一響,青藍的幽煙貼地滾開。藍霧里,詭怪帶出來的十幾個活人被無形的力量一推,就跌進了堂院子里的石頭圓坪上。衛厄一直扣刀留心觀察他們的狀況。
這一刻,瞧得清楚
這十幾名年輕男女手腳處,都纏著細細的、滲血的紅繩。
那紅繩就跟“飛山蠻”和“攀巖公”身上的細繩一模一樣。
只是,詭土司城沒直接將十幾個活人抽吸干凈,變成自己的倀詭,而是將他們留到這個時辰。
衛厄微微側身,看了一眼正堂中燃燒著的牛頭大燭。衛厄念頭稍稍一轉,心下有數了在農村和偏遠地區,平時是不生這種大燭的,除非是特地的時日。今天是詭府開門招兵馬的時候。
這十幾名活人,是特地留著,給“土司府老爺”和其他來投奔的殘詭跳所謂的“跌腳舞”助興的。
衛厄的念頭剛一過,土司府里的石坪上兩聲明朝時代的土炮聲響,
藍煙漫開的時候,三圈層的古滇彝族打扮的“百姓”出現在了石坪圈子里,這些百姓全都形容僵硬,歲數不大,男的穿藍布短衣裹大包頭,女的穿及腳長裙,戴嵌銀的首飾,衣袍邊沿都滾著彩色鑲條。不論男女,全清一色低著頭,赤著腳。
“百姓”虛影出現,十幾個被推到圓石坪最內圈的活人全都驚叫一聲,
腳下“滋啦”冒氣滾滾黑煙。
不論男女,穿的鞋子全在黑煙里燒化了,同那些出現的“羅婺百姓”一樣,赤著雙腳,踩在了冰冷粗礪的石頭坪上。
先前還能不間斷叫罵的十幾名男女全都打了個激靈,眼睛瞪得老大,瞳孔里充滿莫名的惶恐。
若不是記著衛厄這個破過滇南山王副本的專員就在這里,早嚇得魂飛魄散了。
而正堂內的燭火光一晃,火影重重,衛厄視線余光一掃,原先還凄冷破敗的羅婺土司府正堂忽然明亮輝煌起來高燭線香燒個不挺,正中的虎皮椅子上多出道穿華麗衣袍的“土司老爺”的虛影。
土司老爺的影子出現時,土司府其他座位上也陸陸續續出現了人影。
從山間聚攏過來的殘破詭怪擠在大堂兩側,按照詭韻的強弱,從里到外地排著。而環繞院子的回廊上,出現一道道頭目、家丁的半透明詭影。
他們全直勾勾笑著,盯著院子里活人和“羅婺百姓”被推進石頭坪的情景。
殘敗的土司府在這一刻廊流紅光,燈搖影曳,仿佛有成百上千的人擠在府樓的諸廊中。一種莫名的束縛感油然而生,衛厄手中的銀蝶刃貼著手腕輕微震動一下這是寶刀敏銳,在提醒主人。
衛厄眸底微微緩沉。
他覺察到這座土司府城的不同凡響之處
與“振遠樓”、骨燒鎮都不同。
這是一座詭化了的土司府城。
“羅婺土司城”由官署化詭,而不是府城內的人化詭,府中的歷代土司老爺、家丁都只是這座詭府的一部分整座土司府在力求通過這樣一場場科儀來將自己復原到最強盛的時候。十幾名活人,恐怕就是用來串通過去與現在的“人祭”。
各種迎客招兵的慶賀舉辦得越多,府內的人影就會越凝實。
“土司府”自身也能被修復得更加完備。
如果等到它將自己修復完備,
數百年間的土司老爺、府內門客頭目、家丁兵馬,恐怕就會跟著全部出現。
相當于滇東北多出上千個受控制、有組織的狡詐詭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