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今日穿了一襲云白色鴛鴦錦緞裙,對襟織邊,寬袖窄腰,裙擺恰好蓋住腳踝,襯得她臉頰仿若欺霜賽雪的白,她染了點粉脂,模樣比楹窗外的那支白玉蘭還要勾人耀眼。
但一點,這一身不適合干活做工。
她顯然很清楚這一點,硯臺擺在那里,她上茶時,站得離硯臺頗遠,碰都不碰一下,生怕讓墨點弄臟了衣裙。
談垣初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她這身衣裳上
“這身衣裳”
云姒打斷他,輕眨杏眸“奴婢將您送奴婢的那匹錦緞送到尚衣局,讓尚衣局的嬤嬤給奴婢做的衣裳,好看么”
談垣初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好看,于是他輕頷首。
但很快,他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梢,她什么時候都能使喚尚衣局的人替她做衣裳了
云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話,也只會抿唇笑,皇上的名號這么好使,請尚衣局的嬤嬤做件衣裳不過輕而易舉罷了。
女子杏眸一亮,順梯子往上爬“奴婢也覺得皇上會喜歡。”
談垣初覷了眼她衣襟和衣裙處的花紋,再對上女子的視線,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自他因容昭儀喜蓮,在荷花池種下一片蓮花中,漸漸的,宮中一提起蓮花就容易想起容昭儀,后宮妃嬪也有意識地會避開這一點。
偏偏女子衣襟和衣袖上繡著的花紋是蓮花伴葉樣式,尚衣局的人手藝一貫不錯,蓮花被繡得栩栩如生。
談垣初也不知她這般是否故意,但即使她是故意的,他能怎么著
后妃有意避開,卻不代表這蓮花就只能是容昭儀獨有的,他還能讓她把衣裙換下來不成
談垣初覺得,他要真這么做了,女子能當場哭給他看。
左右沒這規矩,而且不舒坦的也不是他,他何必自找麻煩
談垣初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待傍晚時分,圣駕回了養心殿,敬事房又一次無功而返時,談垣初叫住了云姒。
談垣初想得很簡單。
她都說了,她今日穿這身衣裳是覺得他會喜歡。
四舍五入,她在暗示他些什么。
殿外夜色漸濃,殿內也只點了一盞燭燈,氣氛足韻,卻頗有點黯淡,談垣初沒注意到,在許順福帶著宮人退下去時,云姒的臉色有點不自在。
她久久站在原處不動,談垣初挑眉,他沖她招手
“怎么了”
她有時矜持得過于臉皮薄,但也不是什么扭捏性子,二人不是第一次行這番事,她這般久久不動,倒顯得有些不正常。
云姒難得有點吶吶。
說實話,她根本沒想到皇上今日會讓她留宿養心殿內,她昨日才來了月事,壓根不能行此房事。
但她一不是后妃,二來做宮女時也不講究此事,挨了板子第二日都得怕起來當值,來月事算什么
所以,她來月事這事,談垣初一點都不知情,現在會鬧出這種意外情況,誰都沒想到。
云姒有點艱難地堪聲
“皇、皇上奴婢今日不行”
談垣初一時沒聽懂,許久,見她臊紅了臉,扭捏不止的舉動,終于意會到什么,他渾身一僵。
后宮妃嬪一旦來月事,必須要上報敬事房,將綠頭牌撤下來。
所以,談垣初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殿內氣氛凝固了片刻,談垣初終于沒好氣地冷呵兩聲“云姒,你挺能耐。”
說什么穿這衣裳是覺得他喜歡,感情沒一個字是真的,是么
云姒被說得臉頰臊紅,殿內燭光再如何黯淡遮掩不住她臉上潮色,她憋了半晌,憋出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您今日會”
談垣初扯唇,就冷眼聽她狡辯,云姒見他這般,腦子一抽,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又不是只能那般”
話音甫落,殿內倏然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