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像是無悲無喜的神明,而非是像現在這樣
蹲在一位卑微又平凡的女子面前,親自為她解開了腳腕上的鐐銬。
烏素感覺,一雙略帶冰冷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腳腕,她的眉頭微蹙,腳往后縮了縮。
裴九枝按住她的腳踝,語氣沉了下來“莫動。”
烏素張著唇,愣了許久,她認出了這聲音這還是她第一次記住某一位人類的聲線。
她想,她分明也沒刻意去記,但當他開口的時候,這個名字還是浮現在她空泛的腦海。
“小殿下”烏素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她一說話,喉底仿佛又泛上了血氣,盈滿口腔。
裴九枝將她身邊的鎖鏈拽開,又將她的手牽了過來。
他一動烏素的手,她之前被扯著受傷的關節便鉆心地疼。
但烏素依舊平靜,并未出聲喊疼,只是有點點難忍的薄汗自額上滲出。
“受傷了”裴九枝的聲線凜冽。
烏素沒回答他。
一旁的副統領開腔道“九殿下,牢里臟,讓臣來。”
“不用。”裴九枝小心翼翼地將烏素手腕上的鎖鏈解開,他低下身子,便將烏素打橫抱了起來。
他覺得此事是他的疏忽,若他早些通知云衛,他們也不會抓她了。
但她騙他的時候,如此平靜又理直氣壯,怎么到了云衛面前,她都不會狡辯了
烏素的身子僵硬,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落到了裴九枝的懷里。
她的腕上有被鎖鏈磨出的血痕,印在他純白的衣裳上,血色滲透進去,再無法消弭。
裴九枝這身體,本質上還是符紙所化,紙面洇上血跡,自然不會消失。
烏素勉強將自己的手腕抬起些許,怕弄臟了裴九枝的衣服。
她不知說什么好,開口說話,喉嚨又疼,便緘口不言。
“大夫呢”裴九枝往黑域外走去,沉聲問道。
“臣這就去叫。”副統領行禮說道。
“云衛署有藥嗎”他又問。
裴九枝覺得被他抱著懷里的烏素很輕,似乎只要他輕輕一用力,便能將她的身子給折了。
云衛黑獄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哪里遭得住。
烏素的眉頭微蹙,她怕麻煩人,便開口道“小殿下,不用。”
她的嗓音一聽便知她的脖頸受了傷,裴九枝低眸盯著她,冷冷吐出二字“閉嘴。”
他很兇,所以烏素噤聲。
不久之后,她被放在云衛署的一處房間里。
副統領對裴九枝說話的聲線帶著顫抖“九殿下,大夫馬上來了,您歇一下,這這事都是我們云衛的錯,我當時應該勸一勸傅大人,可他太急了,而且這姑娘確實有疑點。”
“藥。”裴九枝并不聽此人多言。
后邊的云衛將藥箱遞上。
裴九枝側過身,將房門關上。
烏素靠在柔軟的床榻上,安靜地看著她。
因為方才裴九枝讓她閉嘴,所以現在她也不準備說話了。
“是我的疏忽,我有要事要辦,便沒來得及與云衛打個招呼。”
他們能查到烏素這里,在裴九枝的意料之外。
烏素點頭,她在思考自己既然被小殿下救出來了,那她還能不能回靖王府。
她還要繼續打工來著。
烏素的思緒飄遠,視線飄忽,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忽略身體的疼痛。
“冒犯了。”裴九枝傾身靠了上來,他的手掌按著烏素的雙肩,將她的身子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