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發燒,分明是要自焚的架勢。
伏寂此刻識海里,正是一望無盡的烈焰。
唯有元神所在,由冰蠶、黑霜葉、九尺寒玉等世間寒物相護,才在恐怖的火浪中得以片寸棲息之地。
他識海中的火焰,乃南明離火,與體內的十七重封印相應。
一旦封印有異動,南明離火便會帶著將他吞噬的火浪席卷而來,阻止他破壞封印。
冰蠶這些對旁人至毒的寒物,被伏寂收集而來,就是為了抵抗離火。
今日在天川河畔,賀慶施法引起伏寂封印異動,觸發了離火禁制,才使他陡然受了重創。
即便有諸多寒氣相護,伏寂依舊飽受折磨,渾身每寸骨血都被火灼燒著,掙脫不了,疼的他摧心剖肝,卻連出聲嘶吼都做不到,只能在無窮無盡的火焰中痛苦煎熬。
原本封印短暫的異動,禁制反噬不會如此嚴重,但伏寂已經挨了疼,他許久未有過破開封印的舉動,此次無妄之災,心里憋著火,加上被壓制困擾多年,想要直接破開封印,這才引起離火將他整個識海都吞噬了。
伏寂肉身幾乎自焚,痛感襲來,他元神紅著眸,死死盯著火焰中心第一道赤金色的封印,施法破印。
繁復的印紋在強大的攻勢下,猶如破碎的鏡面,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離火穿破了層層寒氣,逼近了伏寂的元神。
他心中狠勁未消,帶著不死不休的念頭,準備加大力道的時候,額頭傳來一抹柔軟的冰涼。
伏寂元神動了下,
他一旦被離火反噬,周身三尺之內,連空氣都是焦灼的,沒人可以靠近。
懷疑是錯覺,可緊接著,掌心也涼了起來。
涼意不多,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卻像陣舒適的清風,一點點吹散了他心頭的戾氣。
伏寂心神微微一動。
月色在洞口落下一片銀白,里面的篝火已經被盛棠滅了。
察覺伏寂身體燙的嚇人,盛棠滅了火,去天川取了些寒水,打濕布條覆在他額頭,掌心。
伏寂周身地面干裂,散出燒焦的氣息,幾乎不能落腳。
盛棠本來一靠近,皮膚都燙紅了,好在原主中了冰蠶毒,大概是她去天川取水,夜冷,受寒毒發了,渾身冷的厲害。
少年四周的熱度,不僅不難忍受,于她而言,對方還像個人形暖爐般。
過了子夜,伏寂渾身的燙意消退了些。
盛棠松了口氣,一陣夜風從洞口灌入,她冷的一哆嗦,朝對方靠近了點,隨后從儲物袋中取出件僅有的披風,裹在身上。
“呼”
盛棠吐了口寒氣,快要凝霜的睫毛顫了顫,原本在外的腦袋也埋進了披風里,只留了只手在外面。
遠在魔宮的賀余驟然從床榻坐起來,腦海中響起作死系統拉響警報似的聲音“第一道封印,即將破開,即將破開。”
賀余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太快了吧
伏寂睜開眼,眼底裹著血色的金芒一閃而過。
洞內昏暗,很是安靜,之前燃燒旺盛的火堆,只剩微末星火。
額頭的冰涼感已經消失,右手卻仍被柔軟的涼意覆著,伏寂垂眸望去。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隔著片布條,輕輕搭在他掌心。
手的主人,裹著件薄薄的披風睡在他身旁地面,像個蟬蛹,連腦袋都沒冒出來,只能看到一截探出的潤白手腕,還有縷縷青絲凌亂的鋪散在地。
她周身散著熟悉的寒意。
是冰蠶毒
難怪能靠近。
伏寂視線落回右掌,盯著那只軟綿綿的手掌看了半晌,直到對方指尖一動。
半夢半醒間仿佛被人扔進了冰窖里,盛棠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冷的蜷起身子,不知過了多久,這股冷意才散去。
盛棠沒能睡多久,在堅硬的地面,沒一會便腰酸背痛。
她坐起身揉著肩膀,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朝前方望去,洞內火光閃爍,一襲黑衣的身影換個位置,在不遠處打坐。
看起來已經安然無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