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只在短短瞬息間。
好在寧珩的馬極溫順,又像是通曉人性。在溫雪杳受連累,被高嘉月拽著快墜下馬時,它就已經自發放慢腳步,直到最后溫雪杳墜馬,遙遙幾乎就是停在原地的狀態。
是以,其實只有高嘉月受傷慘重,因為緊拽著溫雪杳不肯放手,而被拖拽了一段路。
春衫薄,高嘉月兩臂衣裳都被磨透,露出淌血的小臂來。
她人更是嚇得昏迷不醒。
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幾步開外,高嘉月的馬側翻癱倒在地,它的身上幾處關鍵命門,長劍刺破馬皮,血流如注。
溫雪杳愣愣收回視線,就聽兩道聲音,交織在她耳邊響起。
一道來自面前草地上。
一道來自身后。
溫雪杳感覺有人扶起了她,她茫然的偏頭,看到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侍女在俯身查看她的傷勢。
耳邊人聲嘈雜,已將剛才兩道喚她的聲音淹沒。
但這并不妨礙在她愣神地環顧四周時,辨認出其中一道聲音來自于此刻正一臉凝肅,朝她走來的寧珩。
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的臉上,明明逆著光,溫雪杳卻驚訝于自己竟能辨認出對方臉上,慌亂的神情。
她愣愣站了會。似乎是看她并無大礙,身邊的丫環侍衛已經轉身向更嚴重的高嘉月而去。
然后,她聽到有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
寧珩似乎也聽到了,于是走近的動作一頓,目光下移,看向草地。
溫雪杳的目光也隨之偏轉下沉。
那仰頭看向她的目光,哪有半分平日的隱忍,直白露骨的,全是貪戀與愛慕。
幾乎不用他說,溫雪杳就能從他渴望的眼神中讀出兩個字,“過來”。
元燁重重喘息著,倒在地上的身軀甚至因疼痛而開始微微顫栗痙攣。
在他肩膀上,一支鋒利的箭矢橫貫整個肩胛骨。
黑紅的血液早已將身下嫩青色的草地都染成一片鮮紅。
“小姐。”元燁聲不成調,“好疼。”
溫雪杳看著,眼眶逐漸酸澀。
在她駐目盯他看的那片刻,腦海中已經無數次飛速閃過夢中他奄奄一息時,對她吐露的愛慕之言。
那凄慘、令人動容的模樣,就猶如此刻。
與夢境,分毫不差。
溫雪杳聽自己輕輕嘆了一聲。
胸腔中似有什么轟然倒塌。
然后,逆光的少女轉身迎上似火的驕陽。
顫抖地伸出指尖,低低喚了聲。
“寧珩。”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