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到了七夕那日,溫雪杳分外鄭重地梳妝。
她平日素著臉不加妝點,靈動有余卻欠了幾分沉穩,不適宜今日這樣的談話,或會顯得她輕薄不夠莊重。
所以便特意梳了大方典雅的云髻,簪了珍珠釵環,擇了靛青色的交領褙子配繡荷葉紋馬面裙,硬生生將俏麗溫軟的面容打扮出寧靜端莊的氣質才滿意。
兩人相約之地,是一處泛舟游湖的碼頭。
路上,溫雪杳又將打好的腹稿朝著身旁的小暑念叨一遍,確定言辭準確,才緩緩舒氣。
“小姐,你如此看重此事,即使所言或有些冒犯,想必寧世子也是能理解的。”小暑瞧她緊張,忍不住寬慰,“或那寧世子本也覺得退去婚約也是無所謂的,甚至都不會覺得你冒犯,反而十分樂意呢。”
溫雪杳小幅度點了點頭,心想但愿一切順利,莫要因她的嘴笨而旁生事端。
寧世子那樣好的人,做事處處妥帖,她也不愿因此事而鬧得兩人難堪。
“小姐且寬心,您如此珍而重之地對待此事,寧世子應當會諒解的。”
溫雪杳瞧著遠處站在湖邊的人,由遠及近,待逐漸將那人的面容看得清晰,先前一路忐忑的心反倒逐漸平緩下來。
那雙眸子總是那般溫和寬厚,似無邊的云彩包裹著縱容,讓人覺得無論對著他說出怎樣的要求,對方都不會覺得過分。
而對面的寧珩,八風不動的溫潤面容下,是藏在寬袍中緊緊攥住的手。
手心早已洇出一層薄汗,團在掌心,如攢起的一團烈火,順著跳動的、滾燙的血液,一路燃燒至心臟。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因胸腔缺氧,而頭腦發暈。
朝他走近的少女明顯精心裝點過,在遠處闌珊的河燈映照下,一步一步,耀眼地朝他走來,那一步步就好似踏在他心上,連脈搏都隨之鼓動。
寧珩覺得,這無疑是一種信號。
是他此前,從不敢妄想的。
寧珩繃著端方如玉的姿態,優雅地將人迎上船。
“寧世子,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自是一切安好。”寧珩淺笑應道。
明明只是分外常見的含蓄之言,他卻因今夜別樣的氛圍,品出三分旖旎來。
一番閑話后,溫雪杳微微正了神色,“實不相瞞,寧世子,今日雪杳約你出來,是有事相商。”
月色撲灑銀輝,落在少女側顏上,柔和而圣潔。
寧珩瞧著那雙晶亮的、顫抖的、緊張的雙眸的,不覺也將手攥得更緊。
“溫小姐不必拘束,但說無妨。”
“我與寧世子的婚約”
寧珩心中生出期待,眼神暗含鼓舞。
“可否就此作罷”
話落,寧珩面上表情瞬間僵住,再看她今日隆重的打扮,心底頓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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