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給船上兩人反應的機會,岸上兩人便一前一后登上了船。
溫雪杳的心墜了墜。她出發前都說不要他來了,可他還是不顧她的阻攔跟過來了。
是為了要見如樂公主么
船內極為寬敞,可溫雪杳就是覺得那人的身影一出現,周圍空間就變得逼仄起來,她甚至有些穿不過氣,連呼吸都快了幾分。
寧珩同季婉婉見過禮,順勢在溫雪杳身旁坐下。
他淡聲解釋道本是想在外等內子的,卻未曾想碰到姜太子,便一同來此了。溫雪杳垂眸沒說話。
姜璟登船后便在不動聲色打量面前幾人。
后來他們又說了什么,溫雪杳就沒心思再去分辨了,只隱約幾次聽寧珩口中提到如樂公主的名諱,似乎還有八王爺。
不知過了多久,溫雪杳的小臂被人碰了下,她才恍然抬頭。
卻見對面三人面色都不是太好,其中寧珩在看向她時的表情已經算是收斂許多,而季婉婉于姜璟臉上的郁色可以說是毫不掩飾的。
溫雪杳心里一沉,便聽身邊人緩緩道了句“走罷”。走寧珩是要她走去哪
溫雪杳一時沒動,身旁人無奈道“我見你從方才開始便一直臉色不好,便同姜太子與季小郡主說了先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那你呢
說話間,寧珩已經扶著溫雪杳下了船。寧珩眸子微閃,阿杳,我還有些事需要去處理。
溫雪杳忽地停住腳步,猶豫半晌,她緩緩仰頭道“阿珩哥哥,你要去處理的事,是不是與如樂公主有關。”
寧珩先是一怔,繼而啞然失笑。
溫雪杳一臉莫名,她方才說的話就那般可笑么她的忍耐已經接近極限,正在這時,寧珩忽然用手捧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托起來。
兩人目光相對,寧珩終是長長嘆出一口氣,本想晚些再告訴你的,但是我實在不愿意再看你這般胡思亂想下去。
“阿杳,我知道你近來都在想些什么。寧珩溫聲道“你不是好奇那日在書房竹簍中見到的畫么,如你所想,那幅畫的確是兩年多前我在如樂公主的壽宴上所作。
你既然好奇,不若待會兒回府自己去一看究竟,待你看了,你便會明白我想同你說什么了。
溫雪杳的心猛地提起來,所以,他還是決定要與她攤牌了么她壓下心中的苦澀,勉強保持從容的點了點頭。
今日來之前,寧珩本來是有所猶豫的,他還不確定此時溫雪杳對他的心意,但是今日上船后,他忽地就想通了。
不過更多的應當是溫雪杏的反應給了他確切的答案。溫雪杳臨上車前,才小聲回“我知道了。”她會看的。一路渾渾噩噩、失魂落魄,連她自己不清楚是如何走到了書房。
她看著眼前的書案,不禁回想起那日就擺放在上面,畫著她與白梅的那幅畫。她還以為,他也像自己一樣,有了幾分心動。
沒錯,此時的溫雪杳終于明白過來自己連日以來的古怪是因何而起,原來是她不知不覺竟然對寧珩心動了。
也是,那樣溫柔的人,待她處處妥帖,換做旁人也很難不為這樣如玉的君子心動吧此時再看周遭熟悉的一切,溫雪杳只覺得眼眶突然一熱,便有淚珠爬上眼眶。她緊抿著唇,不愿意讓淚落下來。
她知曉此事怨不得旁人,寧珩最初便與她約好了,只相敬如賓的過日子,是她沒有管住自己的心,又如何怪得了旁人
她定定站了良久,直到僵直的雙腿都有些發酸,才垂眸看向擺在桌案旁的竹簍。
總要面對的。這樣想著,溫雪杏便俯身從竹簍里準確無誤的抽出一個卷軸。
太好分辨了,那么多畫軸,只有這一幅的畫紙顏色不一樣,用的是澄心堂紙。畫卷外還仔細纏了一圈細細的紅色絹帶,足可見它的與眾不同。
想必寧珩待此畫中人也是如此的珍而重之吧。
溫雪杳顫抖著手,拉著那條絹帶的一端,輕輕一扯。
白皙的手推著畫卷在面前緩緩展開,畫上的少女梳著流仙髻,藕粉色的發帶蜿蜒垂落在肩頭。十四五歲的模樣,琉璃似的眸子分外明亮,一手捧著小臉支在桌上,另一手指尖捏著一塊被咬掉一角的桂花酥,眉眼專注不知在看什么。
溫雪杏手一抖,手中畫卷掉落在身前的桌案上。那畫中人,分明是她幼時的模樣
畫中的少女嬌俏展露笑顏,像照鏡子般,靈動的眸子正正與她對上。溫雪杳視線
定住,再看不到周遭其他紛雜的光景。良久,她站在書房外的廊下。
她想走回院子好好想想,可雙腳發軟根本不聽使喚,才邁過書房外的門檻,便覺渾身力氣都用在了方才,
她的雙腿打著晃,扶著漆紅的柱子坐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