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珩裝作沒有聽出季子焉言語中難以遮掩的關切情緒,只道“或許不出明日,我們就能得到那張藥方。
季子焉大概猜測到什么,眼中露出幾分不認同,他以為是寧珩將溫雪杳也算計了進去。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太過狹隘了。
至于說寧珩是如何在元燁手下的重重包圍中依舊能探襄取物得到藥方,季子焉直接避開了這個問題。
誰都有秘密,即使是他以身為餌,其實也留有后手,寧珩又如何不會為自己籌謀好退路。“那皇宮內,你可知曉如何了”季子焉問。
寧珩側眸看向他,忽地笑道“季小王爺是真不知,還是有意試探我的底細”季子焉抿了抿唇,沉默許久。
又過了一
會兒,他才笑著開口,像是沒有說過剛才的話般,直言道“七皇子鋌而走險的一招,倒是也給二皇子做了嫁衣。
先前的戰事本就鬧得人心不穩,再加之官家大開國庫,征民兵修建長生殿,這一樁一件本就讓百姓怨聲載道。
更別說正逢洪澇,許多百姓流離失所逃荒來到上京城,在這種節骨眼上,官家不僅不作為,甚至還要為滿足一己私欲一意孤行繼續以舉國之力建造長生殿。
百姓早已對此積怨已久,近日的疫病與開壇祭法可以說是壓死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對如此荒淫無道的君主,百姓如何能不亂。
有民憤,有口,便正是成事之機。不乏有人想趁此機會撥亂反正,亦或者大義滅親。
寧珩扯唇,咽下最后一口干糧后拍了拍手中的碎屑,“二皇子以為自己能做大義滅親為民除害的
第一人,卻沒想到操縱這一切的人便是等著他如此做。
到底是篡權奪位,不論出于何種目的,百年后仍舊免不了為人詬病。
“可若等二皇子逼宮殺掉如今的官家,元燁就能扣他一道弒君弒父的謀逆罪名,最后便能堂堂正正登上那個位置。等他即位后,饒二皇子一命,并以庶民的身份將對方流放,再用手中的藥方救治那些茍延殘喘的百姓一命。眾人便只會感嘆他元燁不僅心中仁慈,更為國為民,乃是一代明君。
寧珩說完,起身望向屋外。暗夜中高懸一輪孤月。月色黯然,周圍環伺的群星也愈發暗淡。
陰冷偏僻的夜色,直令人后背發涼。
床邊的季子焉緊緊皺著眉,“弒父、弒兄,枉顧眾生安危,陷萬民于水火,江山怎能落入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生手中
聞言,寧珩默默頷首。
大大大大
臨近第二日清晨,小廚房才將藥熬好端上來。
整個熬藥的過程,元燁全程緊盯。
盡管已經由兩名侍衛分別采購藥材,但元燁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兩張藥方中分別有一味藥是無用的。
他獨自挑揀好藥,才交給下人去煎。
藥熬好,元燁親自分出三碗。一碗自己先行喝下,另外兩碗則是留給溫雪杳
的。剩下的藥渣,則是直接命手下在他眼皮子底下倒進鐵桶中一把火燒盡。做完一切,他才端著藥碗走入屋內,他將其中一碗擱置在外間的桌上。屋內,溫雪杳在窗下的長榻邊上坐著,瞧見送藥的人是寧珩忍不住微微皺眉。元燁不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為她是因為見到自己而感到厭煩。霎時間,他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然而只過了一瞬,他不知又想到什么,臉上怨懟的神色頃刻間消失殆盡,十分好脾氣地揚起一抹笑,柔聲道“小姐,我知你現在不愿見我,但藥總要喝不是,就算與我過不去,你也不能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