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每一張季望澄的臉,都被撕掉了。
看輪廓,要么是用筆戳出一個個洞,要么是直接用小刀劃爛,似乎是恨極了。而旁邊的幼年黎星川,倒是被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
此舉的惡意,令人膽戰心驚。
“季望澄”
黎星川喊了一聲。
對方像豎起耳朵的貓,輕盈而迅速地走過來,蹲到他的身邊。
“怎么了”他問。
黎星川指著照片,一言難盡“這個,是誰弄的”
季望澄“我。”
黎星川“我是說,誰把你的臉劃掉了”
季望澄停頓幾秒,再次重復“我。”
“你”黎星川難以相信,“為什么啊”
季望澄反問“不可以嗎這是我的東西。”
黎星川“可以是可以但是,很奇怪啊。”
季望澄“哪里奇怪”
“你是覺得以前不好看嗎”黎星川欲言又止“哪有人這樣,呃、就好像,你很恨自己”
季望澄觀察他的表情。
良久,他問“是的。你可以把我和以前的我分開嗎”
黎星川“什么意思”
季望澄冷冰冰地回答“字面意思。不要把我和他混作一談。”
黎星川“”
他驚呆了。
在他看來,哪怕從前的自己不盡如人意,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他不打算否認那個曾經弱小的閃閃。
一時之間,黎星川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佯裝中二,正想著怎么用一個比較好笑的梗接話,在看到季望澄的表情時,驟然失聲。
他是認真的。
他全盤否定了他口中那位“從前的我”。
黎星川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眨眼之間,抽條成清峻而冷漠的少年,難以看出童稚的影子。
他一直以為季望澄的想法很簡單,甚至有些幼稚,此刻卻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如同平地起高墻,他隔著墻,看不見季望澄的臉。
為什么要搬出去為什么這樣做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頃刻間籠罩了黎星川。
他此前從來沒有和季望澄冷戰過那么久,此時此刻,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可怕的念頭。
他們是不是要像所有普通朋友一樣,在某個時間點逐漸疏遠,聯絡頻率越降越低,最后徹底告別
好半天,黎星川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表達,垂下手臂,既是失落,又是難過地小聲說“你以前,不這樣啊。”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惹惱了季望澄。
冷靜態度頓時難以維持,他驟然抬眸,頭一次向黎星川流露出了攻擊性。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目光冷漠,惡性不加掩飾,像是打量獵物的冷血動物,身上覆滿冰涼鱗片。
黎星川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而季望澄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面部筋條幾經抽展,沒能擠出一個溫和的表情,最后選擇放棄。
他反問“閃閃,你真的了解我嗎”
黎星川一愣,情緒接著翻涌,難以置信地回望“你在說什么啊”
季望澄一字一頓地說“你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