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把討厭的人攆走,又趾高氣昂地邁著小短腿折返回來。
黎星川站在原地,火氣剛冒了個苗,又因看見小狗搞怪的得意表情,瞬間無影無蹤。
算了。他想。又不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講這種話了。
季望澄一直不合群,在外人眼里看來是有些奇怪的。
他去首都上學的第一年,夏天回來時,蓄了過肩的長發。
黎星川問他你為什么要留長頭發,他說著急回來忘了剪,不如現在去理發店剪。
留那么長頭發,“忘了剪”這種說法自然是過于蹩腳的,黎星川以為是自己的詢問打擊了對方,立馬解釋道“可是你這樣很好看、很有個性。”
聽他這么說,頭發免于一難,繼續留了下來。
季望澄總是披散著長發,黑色發絲氤氳在鬢角,反襯皮膚如月光一樣白,瞳孔的顏色又尤其淺淡。
十來歲的年紀,五官精致得雌雄莫辨,路過的無論男女都會多看一眼。
他掀眼的瞬間,像是畫報中攝魂奪魄的妖精少年,微笑時尤其勾人。
他只對黎星川笑,但黎星川腦袋里只有游戲機和冰激凌,看著季望澄,只覺迷惑“披著頭發不熱嗎為什么不扎起來呢”
季望澄說“我不會。”
黎星川“”
于是,黎星川研究了整整半小時如何扎頭發,每一步都好難。
不是這里鼓起來了,就是那里不平了,還會有碎發從手中逃逸。經過一番練習,他成功掌握了梳高馬尾的技巧。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堆了許多假期作業,黎星川常約季望澄一起出門趕作業。
那天是在薩莉亞,飲料只要7塊錢一杯,無限續,吃過午飯后留在店里寫作業。
他撓破頭編周記,寫下一些不明所以的廢話“我小姨是一個女的,小姨給外婆買了禮物,也給我買了滑板”、“我最好的朋友從首都回來過暑假了,雖然他去首都上學,但他還是玉城人,每年夏天會回來”
撓破頭都湊不夠800字,抬頭發現季望澄手臂墊著下巴,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像是在欣賞什么愛不釋手的寶物,舍不得眨眼睛。
見他如此輕松,黎星川十分嫉妒,甩手把另一本周記本丟過去“幫我寫作業”
季望澄任勞任怨地幫他寫,店內空調送著冷氣,應和筆尖走字的沙沙聲。
這份平靜,是被突然闖進來的同學打破的。
那人是他的同班同學,他關系不好,年紀輕輕,流里流氣。
“喲,黎星川嘛這不是”
“和女朋友出來寫作業真有你們的,甜甜蜜蜜啊。”
“哦,男的啊,男的還留長頭發,有夠娘炮的,你們學校允許男的留頭發”
“你手上怎么還有發圈啊你們不會是同性戀吧噫,好惡心。”
同學出言不遜,黎星川差點和他打起來,最后是對方灰溜溜地離開了。
他們兩人離開快餐店后,季望澄輕輕問他。
“閃閃。”
“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當時他百般否認,但對方還是把頭發剪掉了,變成“正常”的樣子。
黎星川心里有點難過,總覺得季望澄被傷到了自尊心,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每次想好措辭,當著對方的面,又莫名開不了口,講話磕磕絆絆的。
他不知道,季望澄好整以暇地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面上冷淡,實則愉快地想“閃閃在關心我”
不過,沒過幾天,黎星川從班群里得知這個同學從樓梯上摔下來崴了腳、要靜養半個月的消息,有點微妙的幸災樂禍,他馬上把這件事分享給季望澄。
“那個討厭鬼倒霉了”
“他嘲笑你,他活該。”
季望澄想“他沒有嘲笑我,我又不在乎,他不該讓你難受。”
“嗯但他讓閃閃關心我。”
那么,先就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