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天的時候,季望澄掛在桌邊當壁花,腳底的黑影分裂了一團影氣泡出去。
氣泡圍著黎星川的腳邊轉圈圈,仿佛搖著不存在的尾巴,汪汪嗚嗚地想要引人注意。
可它們碰上黎星川,注定是一場飛蛾撲火般的盲目行為,沾到一點就會消失,一灘足球大小的影子,很快變得只有兩枚乒乓球大小。
剩下的影子們終于想起自己的任務,像掙脫地心引力一樣,艱難而決絕地從黎星川身邊離開,飛速沖向羅頌的背包。
羅頌的運動挎包只有一道拉鏈,里面沒暗袋,所有雜物零落地擠在一起。
影子們快速穿梭,從里面揪出一只黑色方盒。
它們舉起方盒,黏著椅腿和地板,一路貓貓祟祟地離開,回歸本體。
路上,出了點小意外。
“我就說吧”黎星川輕拍了下桌子,興致高昂,“射手還得是”
隨著上肢姿勢的變化,他的腿往外伸了點。
腳尖踢到硬物。
以影子們的速度,自然是躲得開的,但黎星川一接近,它們就原地變身一群只會吵著嚷著喊“閃閃”的傻瓜賽博知了,帆布鞋靠過來,完全不知道躲避,反而幸福而安詳地躺下。
等黎星川的鞋子踢上“潘多拉”時,已經來不及了。
影子們慌亂地躲回季望澄身后,像玩躲貓貓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好像有東西”黎星川彎腰。
羅頌也跟著彎腰低頭。
黎星川看清盒子的模樣,一時間,喉嚨像是被人掐住,難以呼吸。
這是
他震驚愣神的間隙,羅頌伸手把方盒撿起來,特意抽了張餐巾紙,把它沾上的灰擦干凈,仔仔細細,連盒蓋下的邊緣都照顧到了他對自己都沒那么細致。
“這是我的幸運物。”羅頌對他說,“不知道怎么掉地上了。”
黎星川默然。
半晌,他扯了下嘴角“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羅頌“說來也是緣分,自動販賣機買水,買一贈一,掉出來的。”
黎星川“什么時候啊”
羅頌“上周。”
黎星川艱難地笑了下。
他看著羅頌神神叨叨地對盒子道歉,雙手捧著它,把它放回包里,再小心地拉上拉鏈,把包掛起來黎星川心中五味雜陳。
災難不發生在身邊,針沒扎到自己身上,常常是沒辦法察覺到那種切實的痛楚的。關于末日的夢再真實,也沒有這幾秒鐘帶給他的震撼來得劇烈。
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些人給羅頌洗腦,僅僅一周的功夫,他產生幻覺,且變得易怒。
黎星川整張臉冷下來。
季望澄伸手,勾上他的小指,兩根手指親密地扣在一起,像是交頸天鵝。
對方湊過來,聲音很輕,語調平穩有力“別擔心。”
熱氣噴灑在耳廓,黎星川觸電般躲開,反手搓了搓蒸熟的耳垂。
還沒等他說話,羅頌先一步怪叫起來“注意點影響行不行,我是來吃燒烤的,別給我瞎喂別的東西”
黎星川反擊“燒烤還堵不上你的嘴”
羅頌“我吃、我吃,我吃行了吧”
兩人聊了幾分鐘,除去涉及小滿的問題,羅頌表現得很正常。
黎星川不知道該不該松口氣,哥們接觸邪教不久,荼毒不深,應該有救;但僅僅一個禮拜,他就能產生這種嚴重的幻覺,時間一長,效果想都不敢想。
怕是會和黎淑惠一樣,直接變成情緒過激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