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黎星川醒來,沒太清醒,一臉懵逼地靠著床頭發呆。他依稀記得季望澄和他說了什么,當時沒注意,現在想起來,直覺有些古怪。
他簡單洗漱了下,出門,桌上已擺了三盤菜,廚房傳來聽令乓啷的聲響,高壓鍋的呲呲聲清晰可聞。
“外婆”黎星川喊道,“小季”
“哎,小季在幫我呢。”外婆的聲音從廚房內傳出,“閃閃,你洗個手,再洗個水果放到茶幾上,等下你小姨回家吃中飯。”
“曉得了。”黎星川說。
他依言把水果準備好,再去小陽臺上澆了一圈花,轉身回廚房觀察情況。
今天的菜色不錯,黃牛肉、筒骨湯、油爆蝦感謝小姨。
半小時后,菜準備得差不多,季望澄被打發到客廳,和黎星川一起看電視等人。
黎星川問“你早上跟外婆說什么了”
季望澄如實作答,平靜無波的語氣,明明白白的清澈愚蠢。
黎星川“”這個豬。
黎星川一言難盡,還是坦誠地告訴他“她早看出來了,去年就知道了,態度很明顯,只有你沒發現。”
季望澄“”
黎星川很難想象外婆面對他是什么心情,為了防止事情朝著更丟人現眼的方向發展,他叮囑道“小姨也沒什么意見,不用擔心。”
關于這一點,季望澄將信將疑。
他對于黎夢嬌的態度完全稱得上被害妄想癥,總覺得她的形象十分符合電視劇里的惡人家長,懷疑對方在背后挑撥離間但黎星川這么說了,他也只能盡可能消停,不輕易搞事。
黎星川在煩另一件事。
九月初的時候,鄭遠打電話給他,奶奶過70大壽,奶奶很想見他,要他10月5號來酒店吃飯。
如果是鄭遠自己過生日,黎星川肯定不予理會,鬧得煩了就給他寄個花圈祝他早點去下面過生日。
但對象是奶奶,又不一樣。
鄭遠老家在距離玉城千把公里的西北小農村,一家人的封建觀念比較嚴重。
鄭遠做了黎家的倒插門女婿,他老家的父母鬧得厲害,認為家里的小兒子居然就這么廢了,近十年毫無聯系,鄭遠唯一聯絡家人的途徑是和兄長、姐姐打電話。直到鄭遠與黎淑惠離婚,他們才恢復往來。
黎星川只見過一次奶奶,初中暑假,大夏天,本來約定了等作文補習班下課就去找季望澄,結果被鄭遠接走吃飯。從學且思出門,天色很詭異,黃昏疊著濃郁的墨色,大概是季望澄干的好事。
那天在附近的酒店包廂吃飯,奶奶大老遠看過來,看到他,笑得合不攏嘴,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他不隨父姓。
“哎呀,要是你跟爸爸姓就好了。”奶奶說。
黎星川對姓鄭的一家子都沒好臉色,無所謂地笑道“是嗎我有爸爸嗎”
“他又沒管過我,我還以為我沒爹呢。”
奶奶被他氣得嘴唇發抖,鄭遠倍感丟面子,厲聲呵斥道“怎么跟你奶奶說話呢黎星川你這”
“哎,爸。”黎星川把筷子一丟,“你記不記得我外公的事。”
鄭遠頓時噤聲了,他是知道的。
虧心,不敢說。
黎星川又悠悠地說“最近七月半了這不是,中元節,鬼門大開,外公要是過來找我呢,我是挺高興的;但他的事,和你脫不了干系,等他去找你,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吃飽了,我先走了啊。”
說完,他起身,把兩人給的紅包拍在桌上,施施然離開了。
那回他半點不給人留情面,鄭遠氣狠了,父子倆一度恩斷義絕,直到中考結束,對方才再次聯系他。
時間回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