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和他的夫妻關系,雖然名存實亡,不過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
她吃完了飯,跑回房間里,自己研墨提筆,在花箋上唰唰唰寫了封和離書,當然,為了照顧魔尊的面子,她寫的言辭之懇切,祝福之真誠,簡直令人感動。
裴知玉走進來一看,哭笑不得“朝朝,你是宗室女子,你的婚嫁之事,都在宗室有案碟記錄,不是你隨便寫一封和離書,這樁婚事就不算了。”
“他鄉下來的,又不懂這些。”鹿朝把自己的手印蓋上去,然后把和離書折起來,放進自己隨身帶著的香囊里,尋思著下次見到帝夙,就交給他。
這回沒有相思蠱,離婚這件事,必定萬無一失。
江州城
黑衣少年走進城門,一人一劍,渾身肅殺,路過的人見了都紛紛退避,怎么會有這樣的煞神
只是,煞神路過時,好像還有十分細微的,清脆的金鈴聲。
只不過江州城內人太多,誰也無暇去細看。
“真慘啊,昨夜又從城外收回幾具尸骨,都是入夜之后來不及趕回城里的,被妖魔吃得只剩一副白骨了。”
“聽說還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死得面目全非,真是可憐極了。”
“是啊,尸體放在城主府外一個早上了,也不見有人去收尸。”
“這妖魔橫行的世道啊,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而少年的步伐,也朝著城主府方向走去。
初春時節,空氣還有一絲涼意。
城主府外搭了涼棚,每天都會把城外收回的尸骨放在這里,等家人來認領,江州城主仁慈,凡是來認領尸骨的,都會發十兩銀子安葬費,因此,很少有尸骨停在此處太長時間。
今日收回來五六具尸骨幾乎被人領走,只剩下一具,還是個小姑娘的,看守的小兵坐在一旁愁眉苦臉地等著。
終于,有個少年人朝這邊走來了,小兵打眼一看,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少年渾身上下有種非常可怕的氣息,仿佛靠近即死,他連忙站起來,退得遠遠的,躲在棚子外面看。
帝夙走到唯一還蓋著白布的那具尸骨邊,站了許久,才緩緩抬起手,捏住白布的一角,掀開。
血淋淋的尸骨出現在他面前,身上幾乎沒有一寸肉,連內臟都被掏空了,只有亂糟糟的頭發,以及幾塊被血染得看不出顏色的絲綢衣料。
他就站在那里看著,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小兵躲在棚子外面,腿都站麻了,見他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家人,他要不要領走這具尸骨
“公子城外收回的尸骨都是這樣,辯不出樣貌了,若您家里真的丟了個人,興許就是了”
小兵剛說完,忽然那少年陰戾駭人的目光往這邊一瞥,他嚇得嗷嗚一聲,繼續躲起來。
而這時,一家子人攙扶著老太太,撲到涼棚里,一個中年男子最先掀開尸骨腳上的白布,看了一眼,老淚縱橫“小嬌腳上有六指,真是她”
老太太撕心裂肺地哭起來“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嬌嬌兒啊,你怎么就賭氣跑出去了,你讓祖母怎么活啊”
一群人圍著尸體放聲痛哭。
帝夙則被擠到涼棚外站著,春日的陽光從斜處照過來,落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泛起了一點點細微的暖意。
不是她
他轉過身,看著熙熙攘攘,人潮洶涌的江州城,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小兵送走了前來認領尸骨的一家人,由于是大戶人家,沒拿十兩銀子安葬費,這錢就落在他手里,他正高興著,一抬頭看見那個背著長劍的黑衣少年還站在那里,心里覺得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