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大姐帶著長子張雷趕到大石子村時,正碰見幾縷炊煙裊裊,進村就見一個長相極為俊秀的少年正在一座茅檐草舍前劈柴。
很瘦,皮膚黝黑,但很有勁兒。
丁大姐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那眼睛、那眉毛、那鼻子,像她,也像她弟弟和她親爹。
是她日思夜念的小兒子
在這個兒子之后她就沒生孩子,兩個孩子是收養的,對外說是自己所生。
只見這個兒子穿著打補丁的棉襖棉褲,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旁邊一個補衣服的老婦絮絮叨叨“你的傷口才好,別太用勁,這些木柴夠咱們過冬了。”
“知道了,娘。”小丁笑得憨厚。
聽到這聲娘,丁大姐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小丁目光驟然變得很銳利,“你們是誰”老婦抬頭瞇起眼,突然站起身。
“那兩位同志告訴你們的嗎你們是來找小丁的嗎”一眼就看出他們像是一家人。
太像了。
分開看可能只有幾分相似,但站在一起絕對沒人懷疑他們血脈相連。
小丁馬上扶著母親,充滿敵意地看著丁大姐和張雷。
丁大姐眼眶里滿是淚水,兩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哽咽道“你就是小丁吧你見年十三歲,你左邊眉毛上長著這顆痣,右邊耳朵有個拴馬樁,屁股上有塊紅色的胎記,像條魚,所以你出生后的小名叫小魚。
小丁娘一拍大腿,沒錯,你肯定是他親娘
她沒跟陸明珠說得太詳細,就是想等小丁親生父母來確定。這下沒跑了。
大姐,謝謝你把她養這么大,我都知道了,我都聽人說了。丁大姐緊緊握著小丁娘的手,“他生下來才三天就被抱走了,我發瘋一樣地找,找了十三年,我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他了。”
小丁娘一愣,不是你把他送人的
兒是娘的心頭肉,那年抗戰勝利,太平就在眼前,我哪里舍得把他送人丁大姐擔心被小丁誤解,急忙解釋道“我當時還在月子里,我夜里喂他,白天困得不行,他睡我也睡,醒來就不見了他。我以為被偷了,等那個姓張的回來我才知道他把小魚送給對他有救命之恩
卻又喪失生育能力的好兄弟做兒子,就是王新生怪不得我們找不到他,原來他改名叫王保國了。
小丁娘卻搖頭“他本來就叫王保國,以前是寶貝的寶,后來有人說不好聽,像小孩,才又改成
保家衛國的保。他在外面是叫王新生嗎好端端的改名干嘛
“改名是常事。”丁大姐也改過名。
小丁娘嗯了一聲,請他們進屋,讓小丁給他們倒水。陸明珠走時沒帶走軍用水壺。
看著手里的粗瓷大碗,看著屋里的簡陋,丁大姐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娘,我們帶了吃的,先給大娘和小弟補一補。”張雷背著一個行軍囊,一手拎著一個大網兜,網兜里裝著罐頭、京白梨、蘋果和麥乳精、奶粉、大白兔奶糖等緊俏物資,都是他們從首都帶來的。
還有肉干、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