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時候昀哥兒看到過災民。
他們幾乎是痛苦、扭曲,甚至浮現出了人性的惡跟麻木。
可現在只是簡單的一頓飯,甚至因為前段時間天天掃雪跟修繕房屋,估計還有其他什么重活也都讓他們干了。這個呂頭穿著單薄,寒風中有些發抖,手上都是凍裂的傷口。
可是他竟然有些高興,是看到希望的那種高興。
這種純粹的高興甚至讓昀哥兒有些不知所措。
昀哥兒看了看自己白嫩嫩手,他都不知道如果是他生活在這里,他會不會這樣就滿足了。他估計會憤怒、不開心,絕對不會像是呂頭一樣謙卑地高興著。
所以昀哥兒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些人讓他看到了絕望之中的殘忍跟恐怖,卻又讓他看到了人性之中馴服跟純粹。
這些人這些人
可呂頭不管昀哥兒在想什么,他只聽到了昀哥兒說可以啊。
他只覺得剛才的擔心一下隨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熱流從腳底升到頭頂。他就知道李大人的大大的好官,李小哥兒也是心善的人。
因為昀哥兒地答應,他為此生出莫大的感激。
昀哥兒輕輕嘆了口氣,他掠過呂頭往后看,他這一行人是很吸引人注意的,其實好多人已經從矮小的災民方中探出腦袋。
真是奇怪,他們真的一個個飽含著馴服跟期望,出奇的沒有任何不甘與憤怒。
他還是一個這么小這么小的孩子,這里一大群的災民卻又都敬畏又感激地看著他。
這時候,昀哥兒看到又有人來了。
這人走得有點慢。
不過很快昀哥兒也看清了。
是一個老頭跟一個書生。
那個老頭是學過一點賬房技術的老頭,書生那天領粥的時候還有點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不過現在看起來接地氣多了。
“李小哥兒,真的謝謝您跟李大人了。不是您給李大人提的建議,我們這群人都活不到這么久。”老頭到了跟前也是先一頓感謝,然后順帶介紹了一下自己。
老頭叫衛瓘,是有正兒八經名字的。這名字據說還跟古代一個大人物一樣,是衛瓘的阿爹當初花了一百個大錢銅幣專門托人起的。
當時給他取名的人說了,取了這個名字他以后一定大器晚成。
為了這句話,他阿爹還送他去學了幾年私塾學字,最后實在讀不起又送去學賬房這個技術活兒。可惜么,他家實在沒錢了,那個賬房先生沒有好處也不愿意多教,最后更是給他掃地出門去了。
之后他渾渾噩噩一直到現在六十三了,全家更是只剩下了他跟自己八歲的小孫子。
大器晚成個屁。
他都一只腳踏入棺材了,以后死了去自己祖先那兒舞,去祖宗面前大器晚成
那破算命的快還他家一百個大錢銅幣。
每次快要餓死的時候,衛瓘就要罵一遍,然后嘴里不斷念叨著一百個銅幣,一百個銅幣啊。他還小的時候,大錢銅幣還沒像現在這樣貶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