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定是這群人中年紀最大的,本來跟他老妻都走不到涼州,幸好這時有他的七個門生追了上來。
這幾個門生二話不說就拜見老師,跟他一起同行,還拿出錢財一路替他打點解差。因為有了這七個門生照看,崔定現在才坐進了馬車里面,日子更是好過起來。
當然崔定也沒虧待這幾個門生,他直接在路途中就正式收下了這七個門生做了弟子。
崔定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就是此刻仍舊陪伴在他身邊的老妻,二人生有兩個女兒均已出嫁,其余沒有子嗣。另外崔定原先為人清高自傲,很多名門俊杰到他這里總是看不上,所以從來沒有正式收過弟子。
崔定現在是落魄了,但一身學識還在,文人中的名望也還在。他收下這七人作為弟子,這七人自此也更加色愈恭,禮愈至。
總體而言,這也算是崔定在經受磨難之后,他心中的膽氣被嚇沒了,于是更加向現實妥協了,要是以前,這一口氣收七個,他才不干。
到了傍晚,一行人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下。
戚和幾個人終于被放了下來,但其中一人當晚就發起了高燒,那幾個解差也不管,只是將人扔在一邊。
崔定嘆了口氣,還是吩咐弟子康齡,“伯倫,讓他們去買些藥吧,不然益廷熬不過今晚了。”
發燒的是于溢于益廷,原先也是朝中重臣,跟崔定也有一些淺薄的交情。即使如此,崔定也不忍心對方就這樣在一座小破屋中簡單死去,未免太可悲了。
康齡立即應了是,然后就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錢財去找那些解差了。
拿了錢財,那些解差也辦事。他們是早有準備的人,也不用去買藥,一些風寒藥其實自己就貼身帶著。收了錢,就給了崔定等人兩包藥,讓他們自己就著雪水煮去。
等于溢喝了藥,后半夜開始發汗,這才又活了過來。
第二天崔定索性讓幾個弟子再出錢,讓于溢這些人從囚車中放下來,再給他們一床薄被。他們雖然不能坐馬車,可在囚車中蹲坐,再有薄被取暖又好受一些。
戚和、于溢這些人滿臉通紅,還是向著崔定跟他的弟子連連道謝。
崔定其實臉也紅,他依仗幾個弟子就算了,還讓弟子再破費打點別人,總是慷慨他人,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做了,不然戚和這幾個老家伙都熬不過去。
終于囚車咔咔的走,竟然剛剛在過年的那一天到了漢陽郡隴縣。
之所以發配隴縣,是因為隴縣是最靠近外族邊緣的了,讓他們來這里充作士兵做防衛兵的。
是的,梁朝后期的邊防軍完全爛了。
除開一些將領自己帶的嫡系部隊,其他都是一些征來又不給錢糧與兵器的瘦弱服兵役鄉民,還有就是各種發配的犯人了。當邊防軍變成了一種犯人發配處的時候,可見梁朝這會兒的軍隊爛到什么地步了。
到達隴縣,那就該由隴縣的解差來接手。
原本押送崔定的那些解差也會做人,自己賺夠錢了,肯定也讓別人賺,這是他們自己這一行的規矩。
于是差不多要進入隴縣范圍的時候,幾個解差就敲了敲崔定的馬車,笑道“崔公麻煩你得上囚車了,咱們送你的一路就算是到地方了。”
之后再想下囚車,那得再花錢給下面的解差。
崔定扶著老妻出來,要是以前他不帶看這種惡吏的,但此刻卻還微微朝對方點頭。
幾個解差也隨便他,反正他們只是圖錢。崔定與老婆重新上了囚車,很快正式進入了隴縣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