侁芫一走,原本在小溪邊聊天吃干糧的人群頓時都站了起來。
“頭領,這些人看打扮不像是梁人”有人走到那身材極為高大之人的身旁,皺著眉詢問道。
“羌人的打扮。”頭領沉聲道。
“這些羌人怎么會在此地這些年,李大人兵強馬壯,連邊境劫掠都少了很多。如果是羌人,看他們剛才的樣子分明有軍伍的氣息,怎么能跑到這隴西了”
頭領沒有言語,腦中卻反復想著剛才侁芫一行人自上而下看他們一群人的眼神。
那種不經意流露的輕蔑、無視,幾乎沒有任何掩飾。
“這些外族人偷偷跑來隴西,肯定不是不安好心。六子,一會兒你摸上去看看他們把營地安在了哪里,晚上干他一票”頭領對著身旁之人說道。
六子點了點頭,可還是勸道“頭領,這些羌人一看就是精銳之兵,而且咱們也不知道他們營地有多少人。這貿然動手,不會吃虧吧”
一旁另外一人也道“是啊,咱們就是一伙兒劫匪。再說這些年在那李復的剿匪下,咱們日子難過得很,一天到晚就在窩在山里也不出來。這兩年咱們光在山里種田開荒了,兄弟們對頭領您也沒怨言,畢竟那李大人的剿匪隊實在兇悍。
現在這里不知道怎么摸進來了這么多羌人,這也不關我們的事啊。這涼州是那李大人的,讓他自己派兵打去,咱們不搗亂就算對得起自己是個梁人了。別到時候剿匪這么用力,對這些外族反而沒手段了。”
這人話音一落下,那高大之人猛地轉頭,面色漆黑怒道“我等盡數出自涼州,原先落草各有緣由,這也就不提。可這涼州地界上,他李大人剿匪就算了,什么時候輪得上這些羌人蔑視我等了”
“再則,要是這些羌人要是圖謀涼州,我等還有家眷在各處,難道也要任由這些外族處置了”
“大丈夫生于世,豈可如此膽小怕事我宋繼不是什么善人,卻絕不做大節虧損之事”
六子沉默了會兒道“那要不我們報官把羌人在此地的消息送去給此地的縣令。”
“不急,咱們這幾年一直窩在山中沒出來,都快成野人了。原先我也在想,咱們這么下去不是個事,也想給大家尋個出路。這次倒是個好機會,你們說咱們拿了這些羌人的腦袋,那涼州牧能放我們一條生路嗎”
宋繼腦子轉得快,一下就想到了這一茬。
之前剿匪,李復也說過,說是原先逼不得已的人都可早日回家,到時候也能分到田地。
可宋繼這伙人壓根不相信當官的,哪怕派人去隴縣、漢陽郡調查過,李復父子在這二地為官的時候名望極其好。而且他們一群人習慣了打打殺殺跟分金稱銀的日子,驟然讓他們回去種田,實在提不起興趣。
這么一猶豫,就錯過了最佳歸家的時候。
之后被剿匪隊剿得一點生存空間都沒有,這幾年就跟野人似的躲在深山老林,一個個實在憋不住了這才貓著腰頭一回鉆出來。
說是說出來再打劫一回,畢竟糧食能自己開荒種一點,可生活基礎用品實在是缺了。實際宋繼這些人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要是要種田,他們回家不是更好,還能和家里人團聚。
更多的他們出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個別的活法。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從涼州離開去別的地方了,反正現在滿天下的亂,他們也有數百人,去了別的地方也能逞一時之強。
他這么一說,六子這些人也動心了。
不過還是有人道“這能行嗎咱們都是一幫劫匪,要說身上清清白白沒做過什么惡事那是扯淡。而且我們一個個都是卑賤的身份,就算殺了這些羌人做什么投名狀,也只會被隴西那些官自己拿去表功吧。說不定還把我們一起抓了,得兩份功勞。那李大人再好,也肯定向著自己人,壓根也不會理會我們這樣的人。去投效他,怕是他根本不會正眼看我們。”
宋繼眼神閃爍,不確定道“試一試,要是不行咱們就從涼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