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是為愛瘋魔的可憐人,在日復一日的自我折磨下,她第一次將刀對向還走路不穩的孩子時,正是亞撒的歲生日。
她終究是母親,沒有狠得下心來,只是鋒利的刀尖在亞撒的手臂上劃下一道深痕,痛得小孩哇哇大哭,卻只能得到母親的冷眼旁觀。
龍鯨一族很從小開始就能記事了,于是那一幕深深地、猶如烙印一般被鐫刻在亞撒的心頭,每一次到了四月二號,都會令他無數次地想起來鋒利的刀刃、刺痛的傷口,以及母親冷漠的神情。
“我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扎著馬步的少年無神喃喃,他的拳頭握得很緊,半露出的手臂上青筋緊繃出光與暗的輪廓,像是一座座起伏的小型山脈,一路蜿蜒到他的袖口之下,那是一尊極具有力量的軀干。
陽光一點一點地從金頂之后出來,燦爛的光逐漸籠罩了整個院落,當顧棲離開后,這里就像是又一次被神明拋棄的深淵,哪怕有陽光照進來,也驅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堆疊在心上的暗沉
只有顧棲回來,這里才能被重新定義為家。
另一邊,蟲母的精神力變成了一層清透的薄膜附著在顧棲的周身,他身形靈活迅速,巧妙地挨著維丹王宮的薔薇紅墻皮,很多時候幾乎與清晨巡邏的守衛擦肩而過,除了驚起半片衣角,不會引得任何人發現。
從清冷的小院一路走到了王庭后廚,顧棲貼著墻角進去,有賴于精神力的幫助,哪怕他差點兒被胖乎乎的廚娘擠到,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點兒微小的不同。
把手洗干凈,顧棲如過去一般,操控著像是蛛網一般的精神力將小廚房的門罩住,那層又薄又透的膜安靜無聲地隔絕了兩個空間一邊是忙忙碌碌、準備王公貴族精致早餐的廚娘們,另一邊則是小心翼翼、開始制作生日蛋糕的臨時廚師顧棲。
這里的材料都是給王室們享用的,自然一等一的好,蛋清清透、面粉細膩,顧棲拍了拍手便開始檢驗他重新練習了很久手藝
比臉還大一圈的盆里被放入了金黃的油水和牛奶,青年蒼白的手指捏著長勺柄快速攪拌,很快油與牛奶就發生了乳化;隨后面粉被加到盆中,又是熟練的幾下攪拌,顧棲手指靈活地敲開雞蛋,將金燦燦的蛋黃倒了進去,不多時原先淺米色的面團就變成了好看的明黃。
在這點兒操作后,已經將自己精神力用到爐火純青的蟲母直接用精神力操控代替了手,另一個盆中半透明的蛋清被攪動著冒了氣泡,雙手空閑的顧棲倒是悠哉悠哉地加加糖、晃晃悠悠,直到盆中的蛋清變得細膩且有光澤,他才將兩盆里的東西合二為一。
當初和瑪琳女士學做甜點時,顧棲最拿手的就是戚風蛋糕,那些攪拌手法早已經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而經過了前幾日的熟悉,他現在幾乎是上手就來。
相互混合的金黃與米白再一次被翻拌起來,面糊呈現出一種順滑的光澤度,顧棲將它們倒入小廚房的模具中,又用精神力凝聚的針尖一點點挑破了面糊中的氣泡。
直到此刻,小廚房之外的廚娘們已經結束了清晨的忙碌,正整理著裙擺去另一邊吃自己的早飯。
見人走得差不多了,顧棲將混合好的面糊送到了烤箱之中,設定好時間,便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伸了伸懶腰,腳一點、腿一翹,坐在了小廚房的窗沿之上,一側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的花園。
眾所周知,費格蒙卡是一位極愛享受生活的人,但他的享受超出了限度,于是就變成了奢靡放縱、鋪張浪費。
當太陽正正好從金頂之后出來時,這位蒙瑪帝國的第任君主便大搖大擺地摟著自己的新任情人從花園的一側出來。
暖春的日光算不上有多強烈,但國王陛下的身后依舊跟著數十位衣著精致的女仆,或是手中舉著蕾絲邊的大傘、或是持著鏤空雕花的圓扇、或是端著擺滿精致茶點的托盤浩浩蕩蕩的隊伍緩慢前行,一切都以費格蒙卡的步伐為主。
顧棲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花園中發生的一切,他凝聚著蟲母的精神力又在自己的身上厚厚地覆蓋了一層,這才將好奇的目光投了過去
他很好奇,黃金暴君的生父、那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又是個什么樣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