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媽媽不怕。
不怕不怕
“好,那就跟著吧。”
顧棲點頭,當他撤開那股浮于周身的冷淡后,就會變成世間最溫柔的神明,給信徒們一種他們可以摸著神祇的腳踝并悄無聲息地貼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地錯覺他們或許也可以擁有如此溫柔的神。
迅速褪下t恤和長褲,皮質短靴被甩開在一側,顧棲穿著一條純黑色的平角內褲站在湖水邊,肩胛后背的金色紋路又一次在無人的角落中閃爍,伴隨著青年躍入湖水而徹底消散。
噗通、噗通。
接連著的幾道入水聲后,四只高階蟲族微微蜷著蟲肢跟在顧棲的身后,他們畏懼著水、但又癡迷于蟲母,洋溢在心中的渴望打敗了神經中彌散的恐懼,于是連水都變得和藹可親,纏繞在他們的肢體上,讓他們能夠破開水流的壓力緊緊隨著顧棲向湖水的更深處去。
這片湖的環境幾乎與顧棲當年所見差不多,湖水下是錯綜復雜的洞窟,他向著更深的一側游動著,比起當時的場景,眼下的水下洞窟顯得更加稚嫩,石塊也格外尖銳,是還不曾經歷過數千年流水磨圓的原始狀態。
成為蟲母后在水中得到的眷顧依舊存在,顧棲蒼白的手臂、雙腿被清澈的湖水小心地托動著,浮力似乎只關照于他,從入水到穿梭洞窟的整個過程中,黑發蟲母幾乎不用耗費任何的力氣,連水下的氣息都格外綿長自如。
穿過眼熟的洞窟環境后,顧棲終于在湖岸的另一側密地中看到了光黑發蟲母破水而出,晶瑩的水花落在他尖尖的下巴上,一股匯聚在邊緣,又滴答滴答落在了鎖骨窩里,被墜在胸前的玻璃吊墜擋住了繼續下滑的趨勢。
他半瞇著眼打量四周
一側湖岸連接著格外茂盛的叢林,另一側湖岸則是直直向下的陡峭懸崖,在懸崖下蜿蜒一片的是成林的冷杉,再向遠方延伸則是灰褐色的山脈。
在撇開時間的加成后,剩下的所有都一模一樣。
濕漉漉的蒼白軀體從水中踏上了湖岸,柔軟的淺綠色草甸被踩在腳下,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顧棲看到了當初黃金站著的位置,蜂用盡全力擲出星艦的那一幕再一次在顧棲腦海中閃過,這是無法被時間磨平的傷痛,是每一次他想到都會心臟抽痛的煎熬;誰能想到兜兜轉轉,他竟然在千年之前回到了他與低階蟲族們相遇的那顆星球,此時這里還一派安然,沒有久久不停的雨水,也沒有蓄勢待發的火山。
幾只高階蟲族湊了過來,他們感受到了蟲母身上低沉的情緒,便半立起身子、撐著后足,前足和中足輕輕攏住顧棲光裸的膝蓋,簌簌的水珠向下滑落著,同時浸染了肌理與甲殼相觸的界限。
顧棲低頭就看到了四雙暗色的復眼,似乎比最初時清亮了很多,能夠模模糊糊照映出黑發青年的身形輪廓。
他俯身用手背蹭了蹭蟲子們的腦袋,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等再直起身子的時候,目光蒼涼,依舊帶著某種沉甸甸的回憶。
微風起伏,涼意亂竄。顧棲抬手握著胸前的玻璃瓶,無聲詢問“所以還有機會見到你們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又有誰能來告訴他呢
從湖邊往回走的時候,四只蟲子都能感受到黑發蟲母的心情并不太好,他們本該是小心翼翼的,可前不久才收獲了屬于蟲母的柔軟與溫暖,他們便開始大膽起來體型略小的黃褐色蟲子在茂盛的草叢里叼了一只黃燦燦的小野花,他猛然攔在了蟲母的面前,黃色調的蟲翅涌動著,口器上揚,露出了那朵被小心咬住根莖的野花。
花很嬌嫩,拇指大小的花瓣上還落著露珠。
顧棲心中一軟,半蹲下接過了花,“很漂亮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