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大運了,朝中那位貴人來見你,說是喜歡你的字,指不定他能幫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說不定馬上能出去了。”獄吏的話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反正他是看不懂程邈天天畫畫寫寫的有什么用。
程邈趁機追問“哪位貴人”
這世間還有記得他的
“還能是誰,能在朝中如此隨心所欲,也就只有司工尚謹了。”獄吏言語間都是敬佩與艷羨。
在其他人看來,尚謹簡直是傳奇,自幼入宮伴讀,陛下器重,重臣交好,頻頻立功,素有美名,標準的進史書的料子。
“紙墨”程邈喃喃道。
他入獄的時候,正是尚謹剛造出紙后不久,只不過他始終沒能得到一張紙試試在紙上寫字是什么感覺。
他趕忙扒了幾口飯,他明白,或許,他的機會要來了
“在下尚謹,字明章,現任司工,早聽聞你字寫的好,想求一篇字。”
“程邈,字元岑。不知司工想讓我寫什么”程邈連忙拱手行禮,他都快忘記這些禮節了。
“請元岑寫韓子的喻老一篇。”尚謹很自然地喊了程邈的字,總不能直呼姓名,畢竟真說起來,他是晚輩,而且確實很敬佩能開創字體的人。
“所用器具我都已帶來了,聽聞元岑于此處仍未懈怠,故而帶了許多來,贈予元岑。”尚謹話音剛落,隨行的人就搬著筆墨紙硯來了。
“多謝。”程邈難掩激動,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用上新的紙墨。
韓非子的喻老一篇不算短,寫來要費不少時間。
昏暗的獄中,兩人一個囚服一個朝服,一個執筆一個掌燈,與處于書室之中并無分別,看得獄吏嘖嘖稱奇。
尚謹毫不吝嗇稱贊“寫的真好啊,比之師伯更加內斂厚重。到底是送給陛下呢,還是送給先生呢”
“我怎能與丞相相比”雖說程邈在獄中待了這么多年,基本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好就是好,何須推辭你可累著了這么多字,更是繁復,我極少上書,可一旦寫奏議,動輒千字萬字,寫的手腕都酸了,要是寫錯了字就更糟心了。”尚謹感嘆道。
這是實話,他感覺給祖龍寫奏議比論文還難寫,每次寫完感覺腦子都要廢掉了。
“司工,我聽聞陛下一統天下后,就推行了秦篆。那,司工覺得若是能將這些字變得更為簡潔呢”程邈不自覺地咽口水,緊張地詢問,“昔者人畫圖為字,而青銅器上刻字比之更為簡易,如今篆也是如此,那若是再進一步呢”
“哦你有何法”他明知故問。
程邈把尚謹帶到身后的墻邊,指著那些字說“邈自入獄以來,常覺寂寥,唯有字可相伴,久而久之,得篆書之精妙,損益大小篆方圓筆法,終得此。”
看著滿墻的隸書,他也不由得激動起來,他在見證文字的改變。
“好沒想到今日竟有意外之喜,還請元岑書寫,謹定會傳達。”
“你今日怎么得空來我這里”李斯停筆看向尚謹。
“奉陛下之命啊。”尚謹笑瞇瞇地盯著李斯。
“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去拿。”李斯揮揮手,把他往存書的架子那里趕。
“對了,我還帶了樣寶貝來。”他取出一沓紙,蓋在了文書上,然后歡喜地去找李斯的字。
“寶貝”李斯好奇地翻開查看。
“程邈所書,師伯看了,定會驚嘆。”
“這是”李斯失了聲,只是粗略一看,他就能預見到未來的字將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