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風向也變了,海珠踩著沉在水下的木梯上船,身上的水珠落在船板上滴答滴答響,她看向濃霧里的四面八方,分辨不出來時的方向。
船底板被撞,海珠撒網把老龜拽起來,她想了想,決定先原地不動,等待海上的濃霧散去。
她直接在船板上剝了濕漉漉的衣裳,短褂長褲都搭在船舷上,擰著頭發上的水,光著腳沿著木梯去了底倉。
舀半盆清水擦去身上的海水,回二樓穿上衣裳,這才開始生火燒水。
略帶燙意的熱水澆在頭上,冒著白煙的水淅淅瀝瀝砸進海水里,海珠蹲在船頭舀水澆頭,洗盡了海水也熱出了汗。
漫天的濃霧里只她一人,一人一船一龜飄在遼闊的海面上,船只順著浪潮而行,不知方向,不知歸處。
海珠虛虛攏著擦得半干的頭發整理網兜里的蝦蟹,蝦蟹海貝倒進裝了海水的浴桶里,章魚單獨扔在水桶里,她撈出那只被箭簇插傷的大魷魚,斷了一只觸足,它的精神頭還不錯。
海珠沒想到這么快就在船上做起了飯,幸好準備了炭火,爐子上的水燒開了,她掂起鍋把水倒盆里晾著,鍋又放回爐子上。
她在桶底攪了一圈,撈起一根半臂長的觸足,咵咵一陣剁成肉糜,再抓兩把面,加水調成面糊,鍋底刷油淋上面糊,不多一會兒,三張烙餅就起鍋了。
魷魚是咸的,面糊忘了放鹽也能吃,魷魚糜混在面餅里口感出眾,一軟一韌,一個無味,一個鮮甜。
吃了餅喝了水,海珠舀水滅火,走到船板上一看,濃霧還沒散。
她想起出海的漁民,當即升起船帆,慢吞吞的船只在濃霧里穿梭,眨眼間,船頭變船尾。
“有船嗎”海珠站在船頭不時喊一嗓子,她不時調整船帆,樓船變著方向在海面上竄。
跟著船游的老龜突然變了方向,海珠瞇了下眼,撥了下船帆,船頭拐了一下,跟在老龜后面。
海面上飄著幾片爛木板,其中一塊兒木板上殘留著紅漆,海珠用船櫓撥過來,站在船側的木梯上撿了起來。
是碼頭漁民的船,應該是遇到了漩渦,船已經被絞毀了,船板飄到了海面上。
海珠在船板的斷裂處掰了一下,細小的木茬已經泡爛了,應該在海水里泡了幾天了,不是今天新亡的。她把船板都打撈起來,趴在船舷上瞅著海面,不知又行了多久,清澈的海面上飄著一件灰色無肩短褂,衣擺撕爛了,可能是被魚咬爛的。
海珠把這些東西單獨裝在一個桶里,想著回去了交給官府,他家里人也能把他安葬了。
之后再沒遇到什么東西,出海的漁民也沒遇到一個。海珠降下船帆,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兒來了,可別濃霧一散,她跟海寇來個大眼瞪小眼。
遠處有海鳥的叫聲,叫聲清脆,海珠躺在二樓的住艙里閉眼聽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海上的濃霧已散,天上金燦燦的太陽偏西,大概是過晌一個時辰了。
有了太陽,海上就有了方向,海珠站在二樓環顧一周,茫茫大海中,不遠處是一座陡崖,陡崖上落著數不清的海鳥,白的黑的花的一大片。
至于海岸,已然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