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沒人敢出海,自然也少有人到船上來,但海珠擔心會有賊人跑樓船上來睡覺,她換了衣裳擦干濕腳印,環顧一圈扯了竹席下鋪的褥子抱到底倉睡覺。
“你留意著動靜,有人來了推醒我。”海珠囑咐。
韓霽點頭,他走到靠近倉門的地方坐著。
再醒來是被煙氣嗆醒的,海珠睜眼有一瞬間的茫然。她循著微光偏頭,爐子里燒著火,韓霽坐在一旁垂眼攪鍋,蒸蒸熱氣在火光下模糊了他的五官,微黑的臉被火烤紅了,伴著船外的風浪聲,海珠竟然升起了一種隱居避世下歲月靜好的感覺。
倉門被海風吹開,沙啞的吱呀聲驚得兩人同時看過去。
“醒了”韓霽壓低了聲音說話,“粥也煮好了,起來吃吧。”
海珠坐起身,揉了揉臉綁上頭發,她舀水洗手洗臉醒神,問什么時辰了。
“快午夜了。”
粥是蝦仁海膽粥,米已經煮爛了,濃稠又適口,海珠跟他端著碗出去坐倉外,一碗熱粥下肚,身體里的寒氣皆數退出體外,胃里也舒坦許多。
“我送你的藥材吃完了嗎”韓霽問,“回去了我差人再送一箱過去,得空了讓穆叔過來給你把脈看看,天天泡在海里你沒覺得不舒服”
“哪有天天,我現在兩天才出一次海。”海珠犟嘴,“我身體極好。”
“最好如你說的。”韓霽瞥她一眼,接過碗端回去,灶下的爐火澆滅,最后一點火星滅了,底倉徹底陷入黑暗。
“走。”
兩道輕重不一的腳步下船走遠,海邊又重歸只有風浪的平靜。
匪寇守著孤島少有人來攻打,夜里沒有巡邏守夜的,島上死沉沉的安靜,只有蟲鳴和風吹樹葉響。
“我拉著你,別摔了。”韓霽有行軍打仗的經驗,又是練過武的人,走在崎嶇不平的路上比海珠要穩當不少。
他牽過海珠的手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只好在心里寬解自己兩人是義兄妹,而且又處于特殊的境遇,不必在乎男女有別。
一個手掌灼熱,一個手心溫涼,韓霽反應過來狠攥她一下,“這就是你說的身體極好”
“噓,我在行公事,少將軍少跟我套私情。”海珠懶得理他,“看好路,你走摔了不要緊,別把我摔了。”
鼻子里竄進幾縷煙火氣,兩人齊齊閉了嘴,摸黑走近一排石屋,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里,海珠找到了做飯的灶房。
島上的賊人住得密集,石屋左右挨著,人住的地方緊挨著灶房,這種情況不能等天明再來下毒,海珠跟韓霽又偷偷摸摸原路離開。
“我下海了。”海珠說。
“小心點,時間還多,不急。”
踩進水里,海珠想到船上沒有干衣裳了,她轉身往身后看一眼,圓月隱進云層,烏漆麻黑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走上船脫了衣裳,只穿了條短褲拎著件濕漉漉的外衣跳下海。
海邊風大,韓霽沒聽到什么動靜,但在海珠拎著一衣兜會發光的水母小魚走來時他發現了問題,她身上穿的衣裳是干的,唯一的濕衣裳兜著毒水母。
海風吹開烏云,朦朧的月色下,海珠古怪地瞅他一眼,“愣著做什么砸啊,我逮上來的,剩下的事都是你的。”
“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