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娘臉上重新掛上真切的笑,她右手比個砍柴的動作。
巷子里的其他人聽到海珠的聲音收斂了眼中意味不明的光,她們說起冠冕堂皇的話“齊老三真真是一點都閑不下來,眼睛只要睜著手上就有活兒。海珠你這是要去哪兒還提著網兜。”
“去海邊逮些螃蟹和蝦,我明早做早食,鮮肉餛飩和海鮮粥,搭配我三嬸做的鹵菜。”海珠笑意晏晏,“往后大家不想做早飯了,出門幾步路就能吃飽肚子。”
鹵菜宋婆子一聽就知道是海珠把鹵菜的做法交給她那個啞巴嬸子了,心里更是恨,如果是她侄女嫁進門,這個方子就是她娘家的,她兄嫂和侄子也能開鋪子賣吃食。
之前宋婆子還覺得這門親事可有可無,存著看笑話的心思看齊老三娶了個啞巴,現在看這個不如她侄女的啞巴吃香的喝辣的,才進門三四天就得了方子能賺錢了,她心里越發不是滋味,總覺得這啞巴偷竊了她侄女的好日子。
瞅著海珠出了巷子,宋婆子壓低了聲音說“海珠奶是不是帶著她小孫子出門了”
“跟冬珠前后腳出門的,說是去接另一個孫子過來玩。”
“嘖”宋婆子宛如偷了油的耗子似的,眉眼里藏著壓不住的賊意,她尖著嗓子小聲說“齊老三也不在家,那不就剩個齊老二跟他新婚的弟媳在家里他要是想拉屎尿尿,豈不是”
意欲未盡的話惹得其他人咯咯笑,像是割了脖子的老母雞。
正巧貝娘提著剛宰殺的老母雞出來,母雞放了血還在撲棱,嗓子里發出上氣不接下氣的咯咯聲。
幾個嚼舌根的老婆子一口氣噎在嗓子里,有些害怕剛剛的話被她聽到了,相繼找借口拎著板凳回家,獨留宋婆子木著臉繼續呆坐。
燙雞毛腥臊氣重,貝娘擔心熏著齊二叔,舀了開水燙雞毛,為了省事就坐在門外拔雞毛。
宋婆子偷瞄了片刻,見她神色自然,應該是沒聽到她說的話,她提著的心放下了,拎著板凳也回家。進了院子她反應過來,一個啞巴又不會說話,就是聽到了也不會告狀,海珠就是找上門她不承認就是了。
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了,鎖上門哼了一聲,扭著大腚出了巷子。
海水漲潮,一波接一波的浪花擊打著海岸上的礁石,海珠站在沙灘上觀察了片刻,綁了網兜在腰上,她穿著鞋踏進海水里,縱身一躍撲出去,入了海揮動雙臂往遠處游。
潛處的沙灘堆積著礁石,礁石最高不過人高,其間掛著破爛的漁網和麻繩,這是鎮上的漁民故意弄得,等退潮的時候過來收繩子上的青貝和被漁網攔截下來的海魚螃蟹之類的。泥沙里藏著的蛤蜊張開了殼,海蚌吐露著蚌肉在沙礫間行走,蟶子冒出了頭,宛如一根根發霉的筷子插在沙上。
海珠心想漲潮的時候被海水覆蓋的沙灘跟海底無異,都是水生生物的地盤。她解開網兜游下去,豎插在泥沙里的蟶子迅速縮進去,蛤蜊和海貝也警惕地合上殼,動作利索的往沙底鉆。
有警惕的也有呆愣的,海珠瞅著反應慢的蟶子一拔一個準,她沿著淺水海灘來回游一趟,兩把蟶子就到手了。至于螃蟹和蛤蜊她沒動,留著趕海的人來撿。她浮出水面假裝換氣,海灘上沒人,她轉瞬又沉了下去,這次往遠處游,游到十來丈深的海底,用鐵耙在沙底扒拉螃蟹和海蝦。
一只橘紅色的火筒魚從礁石縫里竄出來,海珠雙腿一擺沖過去,一把抓住火筒魚的尾巴。她攥著扭動的火筒魚拿著鐵耙在附近的礁石上敲敲打打,有受驚跑出來的小魚小蝦,就是再沒有第二條火筒魚。
怕蝦蟹把煙管魚吃了,海珠脫了外褂打結了袖口,把這條比她胳膊還長點的火筒魚裝進去,然后換個地方繼續尋找目標。
沙灘上走來兩個男人,正要解開褲腰帶脫褲子下海,海面上突然嘩啦一聲響,緊接著一個人頭鉆了出來,兩個大男人嚇得吱哇亂叫。
“是人,活的。”海珠捋起黏在臉上的頭發,大步往岸上走,“你們是過來收網的”
“啊啊,對,你看到了”提及漁網,兩個男人很快冷靜下來,兩人盯著海珠腰上墜的網兜,網兜中間被海草綁著,下面是沉甸甸的蝦蟹,上面是兩條顏色極好的火筒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