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海珠要跳車前終于抵達了運河口,河道上漁船和商船來往頻繁,老管家出面雇了兩艘商船,前船坐人,后船載著車馬。
人上了船倒頭就睡,這三天在路上急奔,馬都要累死了,人也跟著顛簸受累,到了船上一行人填了肚子倒在床上就沒動靜了。
“我們要在船上走幾天”海珠問。
“慢則半月,快的話能少兩天。”韓霽喝完藥,隨手把碗放桌上,他跟海珠說“商船上供玩樂的東西不少,你無聊了去找管家,讓他給你安排。”
“你呢”海珠問。
韓霽往外看一眼,老管家拿了兩本散著墨香的書進來。
“小姐,越往北越寒涼,老奴讓船娘給你做兩套棉衣,她待會兒上來給你量尺寸。”老管家說罷拿起藥碗,問韓霽感覺如何了,“這是最后一副藥,等到了下個渡口,老奴去鎮上請個大夫過來。”
韓霽擺手,“不必了,不要在路上消磨時間,盡快北上。”
“那您早點歇著。”老管家嘆氣。
海珠轉身出去,船娘已經過來了,她直接報了尺寸,就回艙歇著了。
隔日,她吃過早飯后去尋韓霽,她也裝模作樣拿本書坐窗邊看,不時探頭問他這個字怎么念那個字是什么意思。他但凡發呆,她就出聲驚醒他。
三番幾次,韓霽哪能不明白她的意圖,他無聲嘆口氣,頭一次有了傾述的念頭。
“等我回去了,我爹可能已經不在了。”他神色黯然,“我沒想到,之前的見面竟然是我們父子的最后一面,我還跟他起了爭執,說了不少誅心的話。”
海珠沒做聲,她知道,他這時候并不想聽無用的安慰。
“他已經松口要退下來了,看來我家的祖先不樂意他背棄祖訓,所以把他留在了西北。”
“應當不至于,你家祖先若是真有靈,只會保佑你爹戰無不勝。”海珠插一句話,“行了,別胡思亂想,說不定你爹已經無性命之憂了,你給我念書聽吧,我幫你保佑你爹。”
韓霽抬眼,上下打量她一番。
“阿彌陀佛。”海珠豎手念句佛偈。
韓霽半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拿起書如她的意讀出聲。
船在運河上行了十日,船上的人換上棉衣,北邊來的寒風加上河水濃重的水汽,海珠夜里睡覺都要點上火盆,濕冷入骨,人蓋著被子還打哆嗦。
艙門被敲響,她抬起頭問“誰”
“齊姑娘,廚下熬了姜湯,少將軍差我送一碗過來,讓你喝了再睡,免得受寒著涼了。”船娘站艙外說。
海珠卷著被子爬起來開門,門一開,寒涼的夜風迎面撲來,她縮著脖打寒顫。從船娘手里接過溫熱的姜湯,她屏氣一口氣干進肚子里,沖人的辣意讓她呲了牙。
“勞煩了。”海珠把碗遞給船娘,“天冷,嬸子你也早點歇著。”
“哎,好。”船娘替她關了門,拿著空碗下樓。
船板上站的侍衛沖暗處打個手勢,片刻后他走到底倉,跟船上的幫工說“主家慈悲,你們喝了姜湯暖了身子也趁早歇下,今夜不行船,明早早點起來再趕路。”
半夜,船上喝了姜湯的人都陷入昏睡,幾道黑影開了艙門出來,他們暴力踹開木門,住艙里睡的人毫無動靜。
船板上站著個消瘦的身影,他靠在船舷上看侍衛扛著人下來,出聲問“可有漏下的”
聲音陰柔奸細,是太監特有的嗓音。
“無,連老管家帶那個姑娘都在這兒了。”
“全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