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住的有人,韓霽晚上就宿在船上,他在海珠家吃了飯離開,出巷子時遇到沈遂,兩人去街上買了酒買了肉,又回船上續杯。
明月當空,兩人席地坐在船板上吹風,海風咸濕帶有淡淡的海腥味,韓霽記得他才來廣南時尤為厭惡這股又腥又咸的味道,如今聞慣了,喝酒時吃下一口風竟也能面不改色咽下去。
他看沈遂沉著臉一口又一口地喝悶酒,不做聲也不吃菜,奔著要喝醉的架勢,韓霽按下酒壺,說“明日你家就要來客,你可別喝醉了在客人面前丟丑。”
沈遂就勢放下酒碗,仰面躺在船板上想心事。
韓霽起身倚著船舷往鎮上看,昏暗的夜色里燭光點點,從海上打漁回來的漁民盡興的在酒館食肆大口吃喝,說笑聲隱約可聞。
“可有要我幫忙的”他開口問。
“無。”沈遂答的毫不猶豫。
韓霽聽他話里不含喪氣,心里也放松許多,他不擅長安慰人,更無心處理與自己無關的瑣碎事。
“夜深了,你回吧,免得家里人四處找你。”韓霽踢他起來。
沈遂二話不說爬起來下船,他大步走遠,韓霽上樓洗漱,他明日還要早起去看海珠有沒有什么安排。
夜靜了,人睡了,岸上的燈火相繼歸于黑暗。
夜間漲潮時,海豚逐浪往岸邊游,它們在臨近海灘的地方徘徊,天色放明時隨著潮水離開。當有人出現在海邊,它們踴躍地跳出海面,模仿海鳥的叫聲吸引人的注意。
韓霽被它們吵醒,睡不著了就下船去街上買早食送去青石巷。
“買了你喜歡吃的灌湯包,剛出鍋的,快來吃。”他敲門喊海珠起床。
齊阿奶喊其他人也都起來吃飯,她跟韓霽說“今天要去沈家送禮,賣餅的攤子停一天,她們不早起就多睡了會兒。”
“還在賣餅啊”瞥見冬珠開門出來,韓霽夸贊道“只有冬珠和風平兩人擺攤小小年紀挺能干。”
冬珠笑了下,她喜歡聽這話。
“今天不出海了,晌午去沈家吃飯,下午回來我要去陪青曼。”海珠跟他說,“你今天也要早點去沈家吧”
韓霽擺手,他懶得應酬,踩著開席前過去就行,“你要是不想去早了就跟我一起,我們一起過去。”
海珠看他一眼,拿來筷子坐下吃飯。
韓霽笑笑,他就猜到她不會答應跟他同行。
飯后海珠要洗頭發,她打發他出去轉轉,韓霽把風平和潮平帶走了,齊阿奶攆出去囑咐說“不準賴著你們姐夫買東西。”
“這時候不買什么時候買”巷子里的街坊笑著調侃“少將軍他再尊貴,媳婦沒娶進門就要討好小舅子。”
“昨天過來就帶了不少東西上門,沒少買。”齊阿奶笑,“吃飯了”
“正要去街上吃。”
“那你過去,不耽誤你吃飯了。”齊阿奶腳尖一轉去隔壁院子看姚青曼,隔了幾個巷子,男方那邊正熱鬧,這邊冷冷清清,還趕不上貝娘了,貝娘出嫁的時候還有親娘陪著。
沈家辦席,海珠只帶了冬珠和風平過去,她到的不早不晚,進門就被沈大嫂請去了后院,后院的女賓客來了不少,海珠不認識她們,她們認識她,她一進門就被讓到上首位坐。
“姐,我去找慧敏玩了。”冬珠拉著風平一溜煙跑出去。
“你們姐弟三個長得不甚相像,兩個小的長得比較像。”
“這位是王水官的夫人。”沈二嫂從中介紹。
海珠頷首點頭,說“我長得隨娘,我弟弟妹妹的長相隨爹。”
她背后靠著將軍府,平日不顯,到了交際的場合她的身份在鎮上是最尊貴的,來往的賓客都捧著她,不用她費心思找話說,自然有人遞上話頭,完全不擔心會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