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鍋里的油都舀起來,齊阿奶從灶下鏟兩鏟子柴灰倒鍋里,柴灰化水去油,多洗兩遍鍋里就干凈了。鍋里添水,再架上篦子,海珠出去提一桶紅油蟹進來,螃蟹還是活的,鉗子已經纏住了,直接碼在篦子上燒大火蒸。
紅油蟹蒸了兩鍋還有剩的,最后的十來個跟著梭子蟹和蘭花蟹又蒸一鍋,海蝦和海螺海貝清水煮,鮮活的蝦蟹螺都是清蒸的最鮮嫩,最重要的是不費事。
“星珠睡了,潮平在看著,我過來看看我能幫什么忙。”齊老三大步走進來。
海珠見他換了短衫,嬉笑一聲問“星珠尿你身上了”
“何止是尿,算了,不說了。”
“蝦蟹螺都端到你那邊去,灶里燒上火,別讓蝦蟹螺涼了,我這就開始燉鰻魚,你朝巷子里喊一聲,可以先尋位置坐了。”海珠一一安排好,又說“奶,不讓你燒火了,你去把十五條黃花魚清理了,鰻魚起鍋了我就燒炭烤魚。”
“黃花魚不清蒸我覺得清蒸就好吃,還不費事。”齊阿奶覺得累。
“上午那會兒逮的,這會兒已經不是最新鮮的時候了,清蒸不好吃。”
鍋里倒油,油熱了加半瓢熱水,再倒秋油和醋汁,花生芝麻醬添一勺,攪開了再下炸過的鰻魚塊,三尺多長的鰻魚切了三十六塊,都放進鍋里燜,足有大半鍋。
蓋上鍋蓋,海珠坐灶下燒火,她盤算著菜,又進屋拿半捆米粉泡著。
冬珠和風平下學了,兩人一路快跑回來,冬珠進門就喊“有用得上我的嗎”
“有啊,就等你倆了。”齊阿奶往庫房里指,說“你姐要烤小黃魚,估計還要煎豆腐,你倆把鐵架子搬出來,炭先燒好。”
食客已經到了,空有桌椅沒有飯菜她們也不催,韓家的院子不小,她們饒有興致的在里面轉,青磚鋪的院子,院子里還堆有一座假山,繞著假山種的有花木,最引人新奇的是垂花門,門上的圖案每個看到的人都要來細看一番,甚至有人琢磨著記住樣式,回去了自家也弄一個。
鰻魚燉好了,海珠過來讓洪阿嬤盛了米飯端過去,米飯先用盆子盛過去,再分裝在盤子里,米飯上蓋上一大塊厚實軟糯赤紅色的鰻魚,淋上湯汁撒上芝麻,放在灶臺上擺了十六盤,剩下的二十盤擺在飯桌上。
海珠喊冬珠進來燒火,她洗鍋添水,水開了燙豌豆苗和豆芽,豌豆苗微微燙變色就撈起來,和豆芽一起擺鰻魚飯上。
“端過去吧,先緊著食客吃,有剩下的我們再吃。”海珠說,“瓦罐里燉的還有補湯,這是我們的菜,可別手快端走了。”
齊老三去隔壁喊了個男人來,兩人抬著飯桌過去,冬珠提著竹籃跟上,端走一盤飯,她收一百六十六文錢。
齊阿奶和洪阿嬤端了紅油蟹和蝦螺過來,海珠送來蘸汁,說“我鍋里還在燒蟹塊兒,馬上就送來,不想吃蒸蟹的就等那份菜。”
“除了這些還有什么”有人問。
“還有烤黃花魚和煎豆腐,黃花魚只有十五條,賣完就沒了,燒蟹塊出鍋了我就抬著鐵架子過來烤,你們先慢慢吃。”
“行,你忙去。”
“一盤飯下去我就飽了,大嫂,我倆分一盤”紅油蟹大個大個的,蝦子也新鮮,剛落座的食客只恨自己沒兩個肚子裝飯。
被喊的人擺手,她就看中了鰻魚,想自己獨吃一份。鰻魚燉耙了有半指那么厚,寬有一掌長,長有半臂,蓋在米飯上鋪滿了盤子,濃稠的醬汁附在魚肉上,她只是看著就口齒生津。她挾起一邊咬一口,果然沒讓她失望,肉嫩又鮮,一口下去滿嘴軟糯的肉,魚皮燉耙了還有彈性,咬的時候黏嘴唇。
之前說要分食的婦人在嘗到味后也不怕撐了,這么厚實的鰻魚肉難得,吃到就是賺到。
庭院里沒有說話聲,筷子敲在盤子邊緣聲聲入耳,音色清脆,混著咀嚼和吞咽聲,冬珠饞了,她留了兩盤飯放一邊,打算跟家里人分著吃嘗嘗味。
海珠端著一大盆紅燒炸蟹過來了,炸過的蟹塊回鍋又混著糖醋醬汁回溫,她端過來盛盤子里,說“誰吃誰過來端啊,一盤兩只蟹,五十文一盤。”
齊老三和齊阿奶抬著燒著炭的鐵盆過來了,鐵架子套在上面,洪阿嬤跟在后面端著魚和豆腐。
新來的食客進門問“今天有什么菜好久沒嘗海珠的廚藝了。”
“豐哥,鰻魚飯好吃,你端一盤鰻魚飯。”認識他的人說。
“鰻魚飯,紅燒炸蟹,碳烤黃花魚,油煎豆腐,紅油蟹,白灼蝦,水煮螺,還有海貝,要是覺得貝子味淡,可以等我煎豆腐的時候再給你油煎一下。”海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