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都走了,庭院里的桌子上擺著只余了米飯的盤子,蟹殼蝦殼和海螺貝殼都堆在桌上,魚骨丟在裝豆腐的盤子里,齊阿奶和洪阿嬤提來泔水桶收拾,冬珠、風平和潮平也沒閑著,忙著端盤子放木盆里。
齊老三把他閨女哄睡了,端著木盆回隔壁洗。
海珠坐在一旁歇過氣了舀水澆滅鐵盆里的炭火,齊一叔抱著裝銅板的竹籃坐在六角宮燈下數錢串錢串子。
人多忙起來也快,小半個時辰就把庭院和鍋碗瓢盆收拾干凈了,就是人也累癱了,老老少少靠坐在椅子上不吱聲。
“一共十六兩又七百六十六文錢,可算數完了,手皮都要磨破了。”齊一叔嘆。
海珠接過竹籃發工錢,齊阿奶和洪阿嬤每人兩百文,小姐弟三個一人五十文。
“洗澡水燒好了。”齊老三過來喊。
海珠遞一串銅板給他,他斜愣她一眼,惱火道“少膈應我。”
“發工錢有什么膈應的”
“那我是不是還給你交伙食費”齊老三越想越氣,他大步過去擰海珠的耳朵,“真當我是碼頭扛貨的腳夫了抬桌子搬椅子,但凡動手就要錢”
“好好好松手。”海珠蹦起來捶他,“給你錢你還打人,不識好歹。”
齊老三挨了幾拳,說“再有下一次我還擰你。”
“懶得理你。”海珠瞪他一眼,轉手把錢串子遞給她一叔,齊一叔接了,她這意思是見者有份,不論多少,是個心意。
齊老三瞄了一圈,伸手說“行,給我吧。”
“不是不要”海珠抓一把碎銅板給他。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行為就像貓老大,逮到老鼠了讓手下的貓都看一眼舔一口,自己吃肉也讓手下的小弟跟著喝口湯。”齊老三暗哼,“你爺要是活著,他做這事不奇怪。”
海珠心想她不就是家里的大家長,有實無名罷了,不過她不敢說,說了就要挨揍。
齊阿奶不理他們的嘴頭官司,攥著銅板起身,說“走了,回去洗澡,我滿身的魚腥味招蟲咬。”
其他人也跟著往外走,海珠走在最后,叮囑洪阿嬤鎖了門早些休息。
“對了,碗柜里還有一盤像豬油一樣的東西,留著喂貓的”齊老三問。
“是魚膏,忘了做了。”海珠跑進廚房端起來聞了下,腥味還在,沒有壞。
“缸里還有十來條章魚,我煮了你們再吃點。”她說。
“我不吃了,不餓。”齊一叔說“老三,你打水給我洗澡,免得待會兒星珠醒了。”
齊阿奶也說不吃,她人老了,晚上吃多了受不了。海珠看向三個小的,她也擔心再吃點他們會壞肚子,就說算了,“我端過去喂大龜,你們先洗了睡。”
“今天是不是只有早上喂過龜”齊阿奶問。
“晚上也喂過,巷子里的孩子趕海撿了死魚拿去喂過它。”齊老三說,這只龜養在他家里,喂食的人可不止他一家,半條巷子的孩子都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