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熱醒的,拉開艙門,外面明晃晃的日頭刺得眼睛疼。
韓霽聽到開門聲也從隔壁出來了,他瞇著眼說“這里的冬天趕上廣南的夏天了,你洗漱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海珠點頭,片刻后跟他下船,兩人隨便吃了碗粥,在攤子上買兩頂草帽戴上,雇個當地人引路,就在島上開始閑逛。
島上的農田種植著水稻,椰子樹隨處可見,掉下來的椰樹葉曬在地頭,曬干了拿回去做柴燒火。小孩在椰樹下挖洞逮蟹,又或是摘野果喂自家養的摘椰蟹,老人提著桶在沙灘上挖蛤蜊挖海螺,或是在割草喂牛。
“那是什么”海珠路過一戶人家,門外的板凳上放著一扇曬干的椰樹葉,椰葉上鋪著白色的方塊,看著像糖。
“是椰肉,曬干了煲湯、泡水、熬粥。”引路的婦人朝屋里喊一聲,她捻兩塊兒遞給海珠,說“你嘗嘗。”
椰子干聞著有濃郁的椰子香味,咬在嘴里酥脆,口感清甜,海珠沖婦人點頭,問“這個賣不賣我想給我弟弟妹妹帶些回去。”
“賣的,賣的。”婦人激動地朝屋里喊“伍大娘,有客人要買你家的椰子干。”
周圍的人家聽到聲跑出來,她們各自拿出自家的椰子干,爭相向海珠兜售。
海珠都給買了下來,她們還送了她六把椰子葉做的蒲扇。
韓霽充當拎東西的小廝,他跟在海珠后面繼續逛,晌午時又遇到了昨晚派蟹摘椰子的二河,他正在殺雞,見到人搓了下手,大聲喊“來不來我家吃飯”
“二河他媳婦做椰子雞好吃。”引路的婦人見縫插針說。
韓霽看了海珠一眼,點頭說“晌午就在村里吃飯吧。”
走進二河家,他家的房子是用木頭和石頭搭建的,院子里搭著棚子遮陰,棚子頂是椰樹葉,坐在棚子下方有股草木干燥發出的味道。
二河的妻子開了個椰子倒兩碗椰汁端上桌,她沖海珠笑笑,拉著孩子進了灶屋。
“你們家那邊離我們這里遠嗎坐船要幾天”引路的婦人好奇道。
“六七天。”海珠回答。
“太遠了,一來一去路上就要耗半個月。”婦人有些失望,過了片刻又問“你們的大船賣嗎用什么才肯換”
海珠跟韓霽對視一眼,生活在瓊崖的人見識少,他們對外界缺乏認知,金銀在這座島上還不如布匹鐵鍋瓦罐流通性好,對價錢更沒有概念。但廣南商船的到來,打破了這座島上的禁錮,世世代代自給自足的島民也生了走出去的心思。
韓霽用手指沾水在桌上畫了個魚形狀的圖,說“你們生活在魚鰭這個地方,往魚尾的方向走,不用船就能抵達廣南,東邊的魚尾跟廣南相接,西邊的魚尾連通桂州府。”
二河提著收拾干凈的雞也過來看,他問起關鍵的,“我們能過去嗎”
“拿著戶籍就能過去。”韓霽指了指代表廣南的那個點,說“只要不是流寇就能過去。”
“什么是戶籍”婦人問。
“找你們酋長,讓他給了信物就行。”韓霽說,他思索片刻,說“你們酋長若肯做保,你們也能搭我們的船去廣南,或是桂州。”
二河若有所思,他拎著雞進灶房,大概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他就拎著瓦罐出來了,瓦罐里的雞肉和湯倒石盆里,升騰的熱氣裹著清淡的香味。
“吃吧。”他又端來幾碗米飯,說“你們嘗嘗,外地吃不到的。”
現宰的雞剁成塊洗去血水直接倒在椰子汁里煮,佐料只有幾片姜和水嫩的椰肉,起鍋時添些鹽調味,煮出來的雞肉還是原色的。海珠先舀了勺湯喝,湯的味道不錯,她又挾塊雞翅根吃,雞肉很嫩,汁水很足,清甜清甜的,沒有肉腥味。